人都怕在最狼狽的時候遇見熟人。芩也是。
　　
　　她正在給輪椅中的丈夫更換坐墊，忽然一片陰影拂過，把陽光擋住了。
　　
　　芩想挪動一下。那陰影說話了：芩。
　　
　　她直起身，撫一下稍微紛亂的頭發，瞇著眼看他，驚了一跳。他是笙。
　　
　　二十年前，他們同在廠里做工。芩總是能在笙經過的每一個路口“偶遇”他，又不知道說什么，他們只是沉默著一起走走。那段路，陽光被加了糖。
　　
　　笙太帥，身邊不乏女孩子。岑忍不住自己的心思，直接問笙：我愛你，你愛我嗎？要愛，就只愛我一個。不愛，也沒關系，我放棄你。
　　
　　笙顯然被感動了。說，我也愛你。
　　
　　芩問：那，其他女孩呢？笙說：過盡千帆都不是，我的眼里只有你。芩笑了，笑容很亮，像一朵花。
　　
　　芩于是很樂觀，覺得笙一定是自己的，全心全意地待他，像寵孩子一樣寵他。直到有一天，女友找到她，說自己懷了笙的孩子，問她該怎么辦？
　　
　　那你嫁給他唄。芩勉強笑一下，趕忙走開。回家哭了一夜。
　　
　　沒有質問，沒有解釋。笙最后娶的姑娘不是芩，不是女友，是廠長的女兒。
　　
　　后來，芩嫁給一個老實巴交的男人，他是司機。
　　
　　再后來，一場車禍，男人下肢癱瘓，耳朵也聾了。芩一邊上班，一邊照顧男人。
　　
　　笙說：芩，你已經照顧他五年，對得起他了。我，我的心里只有你。
　　
　　可是，我的心里只有他。芩指指自己的男人，又笑了，笑容很淡。
　　
　　笙覺得這笑容似曾相識，像一朵花。仔細想想，又不是原來的那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