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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建《宮詞》札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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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建《宮詞》札迻



王建《宮詞》札迻

唐王建百首《宮詞》,國內(nèi)還沒有人為它們作過新注。浦江清曾打算做這項工作,久而未成(見《浦江清文錄·花蕊夫人宮詞考證》)。筆者鑒于王建《宮詞》有一定的文學(xué)價值和史學(xué)價值,因而查證文史典籍,就王建《宮詞》中涉及名物、典章制度、宮廷習(xí)俗的詩句,酌作箋證、考辨。陸務(wù)觀有注詩誠難之語。筆者不敢貿(mào)然拋出淺陋之作,先作《王建〈宮詞〉札迻》(詩的序次,文字均據(jù)一九五九年中華書局上海編輯所排印本《王建詩集》卷十《宮詞一百首》),求正于治唐詩的方家,容日后刪謬增益,再完成百篇箋稿的任務(wù)。
 

第一首


蓬萊正殿壓金鰲,紅日初生碧海濤。
開著五門遙北望,柘黃新帕御床高。


蓬萊 指蓬萊宮。唐人詩或用以指海外仙山的宮殿,即仙境,如白居易《長恨歌》:“蓬萊宮中日月長。”或用以直指長安的大明宮,如杜甫《秋興八首》:“蓬萊宮闕對南山。”王建這首詩里的蓬萊宮,正是指的大明宮,因為唐代長安大明宮,又名蓬萊宮。王溥《唐會要》卷三十:“龍朔二年,修舊大明宮,改名蓬萊宮。長安元年十一月,又改曰大明宮。”程大昌《雍錄》卷三:“龍朔二年,高宗染風(fēng)痹,惡太極宮卑下,故就修大明宮,改名蓬萊宮,取殿后蓬萊池為名也。”
大明宮的正殿,宋人程大昌的解釋是錯誤的。他的《雍錄》卷三云:“夫正殿者,宣政也。”竟以宣政殿為大明宮的正殿。考宋敏求《長安志》卷六云:“丹鳳門內(nèi)當(dāng)中正殿曰含元殿。”徐松《唐兩京城坊考》卷一:“丹鳳門內(nèi)正衙曰含元殿。”王建《宮詞一百首》第一、第二兩首,均是描寫含元殿的景色,從詩意紬繹,亦可證明大明宮的正殿當(dāng)以含元殿為是。
五門 《唐六典》卷七:“大明宮在禁苑之東南,西接宮墻之東北隅。南面五門:正南曰丹鳳門,東曰望仙門,次曰延政門,西曰建福門,次曰興安門。”諸書記載均同,不贅述。
含元殿建筑在龍首山山坡上,殿基極高,從大明宮南面五門向北遙望,皇帝的寶座高高在上,所以詩的下半首云:“開著五門遙北望,柘黃新帕御床高。”康駢《劇談錄》云:“含元殿,國初建造,鑿龍首山以為基址,彤墀扣砌,高五十余丈。”“殿去五門二里,每元朔朝會,禁軍御仗,宿于殿庭,金甲葆戈,雜以綺繡,文武纓佩序立,蕃胡夷長,仰觀玉座,如在霄漢。”徐松《唐兩京城坊考》卷一說得更清楚:“大明宮在禁苑東偏,舊太極宮后苑之射殿,據(jù)龍首山。龍首山長六十里,來自樊川,由南而北,行至渭濱,乃折向東,頭高二十丈,尾漸下,可六七丈,漢之未央據(jù)其折東高處,故宮高出于長安城上。大明宮又在未央之東,其基愈高,故含元殿基高于平地四丈。”(企按:韋述《兩京新記》引《玉海》、《太平御覽》,均作“高于平地四十丈”。)據(jù)此數(shù)證,可以知道“御床高”的緣故了。

第二首


殿前傳點各依班,召對西來八詔蠻。
上得青花龍尾道,側(cè)身偷覷正南山。


八詔蠻 各本均同。惟《全唐詩》于“八”字下附校語:“一作六”,當(dāng)以“六詔蠻”為是。
六詔蠻,是唐代南詔蠻的別稱。《新唐書·南蠻列傳》:“南詔,烏蠻別種也。夷語王為詔,其先渠帥有六,自號六詔。”王溥《唐會要》卷九十九:“南詔蠻,本烏蠻之別種也,姓蒙氏。蠻謂王為詔,其先有六詔,各有君長。……開元二十六年,封其子皮羅閣越國公,賜名歸義。其后以破西洱蠻功,敕授云南王。歸義漸強,五詔浸弱,劍南節(jié)度使王昱受其賂,迸六詔為南詔。”唐竇滂《云南別錄》(此書《新唐書·藝文志》和《宋史·藝文志》均有著錄,近人向達《唐代紀載南詔諸書考略》以為其書“久已不傳”。其實不然,近見云南人民出版社一九七八年出版的《云南古佚書鈔》,收有竇滂《云南別錄》):“開元二十六年九月戊午,冊南詔蒙歸義為云南王。歸義之先,本哀牢地,屬姚州之西。東南接交趾,西北接吐蕃。蠻語謂王為詔,先有六詔,曰蒙舍,曰蒙越,曰越析,曰浪穹,曰樣備,曰越澹。兵力相埒,莫能相壹。歷代因之,以分其勢。蒙舍最在南,故謂之南詔。高宗時,蒙舍細奴邏初入朝,細奴邏生邏盛,邏盛生盛邏皮,盛邏皮生皮邏閣。皮邏閣浸強大,而五詔微弱,會有破西洱蠻之功,乃賂王昱,求合六詔為一。昱為之奏請,朝廷許之,仍賜名歸義。”
南詔在唐玄宗天寶年間,又背唐自立,國號大蒙。四十余年,唐王朝不能控制它。直到唐德宗貞元十年,才又歸唐。這一年,朝廷派御史中丞袁滋為冊南詔使,詔賜蒙異牟尋鑄印一,用黃金、銀為窠,其文字為“貞元冊南詔印。”(見《唐會要》卷九十九“南詔蠻”條,《冊府元龜》卷九百六十五外臣部封冊門)貞元十四年,蒙異牟尋遣酋望大將軍王邱等各賀正,兼獻方物,貞元十九年春,德宗臨含元殿,授南詔朝賀使楊鏌龍武試太仆少卿兼御史。憲宗時代,又于元和二年、七年、十年等多次遣使朝賀。正是六詔蠻來歸唐王朝的這段時間內(nèi),王建在朝任職,所以詩中描寫的情景有著深厚的現(xiàn)實基礎(chǔ)。
青花龍尾道 是從平地登上含元殿的通道,極寬大,極高敞,規(guī)模宏麗。程大昌《雍錄》卷三云:“龍尾道者,含元殿正南升殿之道也。賈黃中《談錄》云:含元殿前龍尾道,自平地凡詰曲七轉(zhuǎn),由丹鳳門北望,宛曲龍尾,下垂于地,兩垠欄悉以青石為之,即今石柱猶有存者。”徐松《唐兩京城坊考》卷一:“龍尾道自平地七轉(zhuǎn)上至朝堂,分為三層,上層高二丈,中下層各高五尺,邊有青石扶攔。”
側(cè)身偷覷正南山 這里,王建寫大明宮正對終南山。唐宋的文字記載都提到這個問題。杜甫《秋興八首》:“蓬萊宮闕對南山”。王讜《唐語林》卷八:“含元殿鑿龍首岡以為址,彤墀扣砌,高五十余丈。左右立棲鳳、翔鸞兩閣,龍尾道出于闕前,倚欄下視,南山如在掌中。”宋敏求《長安志》:“大明宮北據(jù)高原,南望爽塏,視終南如指掌。”登上青花龍尾道,倚在大明宮前的石欄上,遠眺終南山,歷歷在目。王建借著六詔使臣“偷覷”的細節(jié),把含元殿前的形勝,收攬在這首短詩中。

第三首


龍煙日暖紫曈曈,宣政門當(dāng)玉仗風(fēng)。
五刻閣前卿相出,下簾聲在半天中。


龍煙 殿上薰爐中的香煙。《新唐書·儀衛(wèi)志》:“朝日,殿上設(shè)黼扆,躡席,薰爐,香案。”賈至《早朝大明宮呈兩省寮友》:“衣冠身染御爐香”。杜甫《奉和賈至舍人早朝大明宮》:“朝罷香煙攜滿袖。”
宣政門 徐松《唐兩京城坊考》卷一:“含元殿后曰宣政殿,天子常朝所也,殿門曰宣政門。”
玉仗 中華本下注:“一作玉殿”。《唐詩紀事》、嘉靖本《萬首唐人絕句》、萬歷本《萬首唐人絕句》、毛晉《三家宮詞》、朱彝尊《十家宮詞》載此詩,均作“玉殿”。玉殿風(fēng),杜甫《洞房》:“洞房環(huán)佩冷,玉殿起秋風(fēng)。”作“玉仗”亦通,指殿前廊下仗衛(wèi)而言,《新唐書·儀衛(wèi)志》:“凡朝會之仗,三衛(wèi)番上,分為五仗,號衙內(nèi)五衛(wèi):一曰供奉仗,以左右衛(wèi)為之。二曰親仗,以親衛(wèi)為之。三曰勛仗,以勛衛(wèi)為之。四曰翊仗,以翊衛(wèi)為之。皆服鹖冠,緋衫裌。五曰散手仗,以親、勛、翊衛(wèi)為之,服緋絁裲襠,繡野馬,皆帶刀捉仗,列坐于東西廊下。”故岑參《和賈至早期大明宮》詩有云:“金闕曉鐘開萬戶,玉階仙仗擁千官。”
這首詩的后兩句,寫朝見的儀禮,《新唐書·儀衛(wèi)志》講得很具體:“入宣政門,文班自東門而入,武班自西門而入,至閤門亦如之。夾階校尉十人同唱,入畢而止。宰相、兩省官對班于香案前,百官班于殿庭左右,巡使二人分涖于鐘鼓樓下,先一品班,次二品班,次三品班,次四品班,次五品班。每班,尚書省官為首。……侍中奏‘外辦’,皇帝步出西序門,索扇,扇合。皇帝升御座,扇開。左右留扇各三。左右金吾將軍一人奏‘左右?guī)麅?nèi)外平安’,通事舍人贊宰相兩省官再拜,升殿。”

第四首


白玉窗中起草臣,櫻桃初赤賜嘗新。
殿頭傳語金階遠,因進詞來謝圣人。


櫻桃初赤賜嘗新 賜百官櫻桃,是唐代宮廷舊制。杜甫《野人送朱櫻》:“憶昨賜櫻門下省,退朝擎出大明宮。金盤玉筋無消息,此日嘗新任轉(zhuǎn)蓬。”詩人從眼前的櫻桃,聯(lián)想、追憶舊時宮中賜櫻桃嘗新的盛況。王維有《敕賜百官櫻桃》,題下附注:“時為文部郎中。”詩云:“芙蓉闕下會千官,紫禁朱櫻出上蘭。才是寢園春薦后,非關(guān)御苑鳥銜殘。歸鞍競帶青絲籠,中使頻傾赤玉盤。飽食不須愁內(nèi)熱,大官還有蔗漿寒。”
金階 形容殿階之華貴。《神異經(jīng)》:“東北大荒中有金闕高百尺,中金階兩闕,名天門。”杜牧《杜秋娘詩》亦云:“金階露新重”。這是唐人詩中常用語。
圣人 語出《周易》:“圣人作而萬物睹。”唐人則稱天子為圣人。鄭棨《開天傳信記》:“上在藩邸,或游行人間,萬廻于聚落街衢高聲曰:‘天子來’。或曰‘圣人來’。其處信宿間,上必經(jīng)過徘徊也。”《舊唐書,李泌傳》:“泌至靈武,肅宗欲授以官,泌固辭,愿以客從入議國事。出陪輿輦,眾指曰:‘著黃衣者圣人,著白者山人也。’帝聞之,因賜以金紫,拜行軍司馬。”花蕊夫人《宮詞》:第三十三首:“水車踏水上宮城,寢殿檐頭滴滴鳴。助得圣人高枕興,夜涼長作遠灘聲。”

第六首


千牛仗下放朝初,玉案傍邊立起居。
每日進來金鳳紙,殿頭無事不教書。


千牛仗 《新唐書·儀衛(wèi)志》:“有千牛仗,以千牛備身、備身左右為之。千牛備身冠進德冠,服袴褶;備身左右服如三衛(wèi),皆執(zhí)御刀、弓箭,升殿列御座左右。”《新唐書·百官志》:“左右千牛衛(wèi)上將軍各一人,大將軍各一人,將軍各二人,掌侍衛(wèi)及供御兵仗。以千牛備身左右執(zhí)弓箭宿衛(wèi),以主仗守戎器,朝日領(lǐng)備身左右升殿列侍,親射則率屬以從胄曹參軍掌甲仗,凡御仗之物二百一十有九,羽儀之物三百,自千牛以下分掌之。”
起居 起居郎,起居舍人。《新唐書·百官志》:“起居郎二人,從六品上,掌錄天子起居法度。”“起居舍人二人,從六品上,掌修記言之史錄、制誥、德音,如記事之制,季終以授國史。”“天子御正殿,則郎居左,舍人居右。有命,俯陛以聽,退而書之,季終以授史官。貞觀初,以給事中、諫議大夫兼知起居注或知起居事。每仗下,議政事,起居郎一人執(zhí)筆記錄于前,史官隨之。其后,復(fù)置起居舍人,分侍左右,秉筆隨宰相入殿。”
進 《全唐詩話》、計有功《唐詩紀事》、嘉靖本及萬歷本《萬首唐人絕句》、朱彝尊《十家宮詞》,皆作“請”字。當(dāng)以“請”字為是。“每日請來金鳳紙,殿頭無事不教書”極言金鳳紙之貴重。蘇易簡《文房四譜》卷四:“唐初將相官告,亦用銷金牋及金鳳紙書之,余皆魚牋、花牋而已。”讀王建詩,則知中唐時代極重視金鳳紙。

第七首


延英引對碧衣郎,江硯宣毫各別床。
天子下簾親考試,宮人手里過茶湯。


延英 殿名,在大明宮內(nèi),位于紫宸殿西。徐松《唐兩京城坊考》卷一“延英殿”對此有明確的考核。云:“《通鑒》注:閣本大明宮圖,中書省與延英殿其間僅隔殿中外院殿中內(nèi)院。《六典》、《會要》以延英在紫宸西,《長安志》、呂大防圖、《云麓漫鈔》皆據(jù)李庾賦謂在紫宸東。王伯厚證以元和十五年,于西上閤門西廊西畔開門以通宰臣,自閤中赴延英路,則不在紫宸東明矣。”
延英殿原為召對宰臣的地方,如唐代宗在延英召苗晉卿,晉卿當(dāng)時是宰相。德宗貞元時代,才詔許百官在延英奏事。程大昌《雍錄》卷四:“貞元七年,詔每御延英,令諸司官長奏本司事,則百官許對延英矣。八年,葛洪本正衙奏私事,德宗詔今后有陳奏,宜延英門請對,勿令正衙奏事,則群臣亦得乞?qū)ρ佑⒁印9蕬椬跁r元稹為拾遺,乞于延英訪問也,迄后諸州刺史遇開延英,即入延英陛辭,則是外官亦得詣延英辭也。”照王建的詩意看,“延英引對碧衣郎”,則是于延英進行殿試。
江硯 范攄《云溪友議》卷十和姚寬《西溪叢語》卷下引王建此詩,均作“紅硯”。姚寬《西溪叢語》卷下云:“恐是用紅絲研,江南李氏時猶重之。歐公研譜以青州紅絲石為第一,此研多滑不受墨,若受墨,妙不可加。王建集中有作工研,又作洪研,皆非也。”姚氏之說可信。考米芾《硯史》云:“青州蘊玉石、紅絲石、青石。紅絲石作器深佳,大抵色白而紋紅者慢發(fā)墨。”胡仔《苕溪漁隱叢話·后集》卷二十九:“彥猷如青社日,首發(fā)其秘,故著《硯錄》,品題為第一,蓋自奇其事也。”陸游《老學(xué)庵筆記》卷八:“唐彥猷《硯錄》言:‘青州紅絲石硯,覆之以匣,數(shù)日墨色不乾。經(jīng)夜即其氣上下蒸濡,著于匣中,有如雨露。’又云:‘紅絲硯必用銀作匣’。彥猷貴重紅絲硯,以銀為匣,見其蒸潤,而未嘗試他硯也。”紅絲硯在唐代就是硯中高品,王建詩可證,蘇州市博物館收藏“唐第一品紅絲硯”壹枚,亦可證。
宣毫 用宣城兔毫制成的筆。《新唐書·地理志》載宣城郡土貢有兔褐簟紙筆。《舊唐書·韋堅傳》載宣城郡船所堆積之產(chǎn)物中有紙筆。李詡《戒庵漫筆》:“宣州自唐來多名筆。”《元和郡縣圖志》卷二十八“宣州溧水縣”條云:“中山在縣東南十五里,出兔毫,為筆精妙。”宋王象之《輿地紀勝》云,中山在溧水縣,山出兔毫,為筆最精,韓文《毛穎傳》中中山謂此。觀唐人詩,更可證唐人重宣州筆。李白《草書歌行》:“墨池飛出北溟魚,筆鋒殺盡中山兔。”盡管李白此詩是中晚唐人所偽托,然唐時重宣毫的習(xí)尚可見。白居易樂府詩《紫毫筆》更是詳細地介紹了宣毫的價值:“紫毫筆,尖如錐兮利如刀。江南石上有老兔,食竹飲泉生紫毫。宣城工人采為筆,千萬毛中揀一毫。毫雖輕,工甚重。管勒工名稱歲貢,君兮臣兮勿輕用。勿輕用,將何如?愿賜東西府御史,愿頒左右臺起居。搦管趨入黃金闕,抽毫立在白玉除。臣有奸邪正衙奏,君有動言直筆書。起居郎、侍御史,爾知紫毫不易致。每歲宣城進筆時,紫毫之價如金貴。慎勿空將彈失儀,慎勿空將錄制詞。”至于宋人張耒《明道雜志》所云:“余守宣,問筆工;‘毫用何處兔?’答云:‘皆陳、亳、宿州客所販,宣自有兔,毫不堪用。蓋兔居原田,則毫全,以出入無傷也。宣兔居山中,出入為荊棘樹石所傷,毫例短禿。’則白詩所云,非也。”其說亦僅供參考,并不能因此而否定唐人重宣毫的大量文字記載。
床 置放筆、硯的架子。高似孫《緯略》卷七云:“天隨子每于寒暑得體中無事時,乘小舟,設(shè)蓬席,一策書,茶爐、筆床,鉤具,櫂船鳴榔而已。所詣小不會意,徑還不留。”
關(guān)于殿試,清趙翼有過一段考證,《陔余叢考》卷二十八“殿試”條云:“唐武后天授元年二月,策問貢舉人于洛陽,數(shù)日方畢,此殿試之始也。然其制與后世異。其時舉人皆試于考功員外郎,武后自矜文墨,故于殿陛間行考功主試之事,是殿試即考功之試,非如后世會試后再赴殿試也。武后以后,其事仍歸考功,無復(fù)殿試。開元中,改命禮部知貢舉,故知貢舉者所放第一即為狀元。《摭言》記裴恩謙以仇士良關(guān)節(jié),謁禮部侍郎高鍇求狀頭曰:非狀元,請侍郎不放是也。穆宗時,始令知貢舉官,先以所取及第進士姓名文卷申送中書官,然后放榜,然亦第令禮闈所取試卷,具送中書復(fù)閱,非另于殿陛再試也。宋太祖開寶三年,禮部試到進士安守亮等,上召對講武殿,始下詔放榜,此殿陛放榜之始。”趙氏此論,未為全備。顧炎武嘗引《舊唐書·玄宗紀》云:“開元九年四月甲戌,上親策試應(yīng)制舉人于含元殿,敕曰:近無甲科,朕將存其上第,務(wù)收賢俊,用寧軍國。”又引《舊唐書·楊綰傳》,謂玄宗御勤政樓試舉人,登甲科者三人,綰為之首,超授右拾遺。(見《日知錄》卷十六“甲科”條)以顧氏之說與王建詩參證,則殿試在唐已有。況且唐代尚開設(shè)制科,已及第進士或貴族子弟競相應(yīng)試,以為榮進。“延英引對碧衣郎”,皇帝親加考試的或即這些人。

第八首


未明開著九重關(guān),金畫黃龍五色幡。
直到銀臺排仗合,圣人三殿對西番。


銀臺 宮門名,大明宮有左右銀臺門,這首詩指右銀臺門,在麟德殿前。徐松《唐兩京城坊考》卷一:“右銀臺門,門皆有仗舍。《通鑒》昭宗恐李順節(jié)作亂,詔劉景宣西門君,遂召順節(jié),順節(jié)入至銀臺門,二人邀順節(jié)于仗舍坐語。按北軍仗院,在銀臺門之南,不應(yīng)已入銀臺,而反南至仗舍,疑各門自有兵衛(wèi),皆有仗舍,”因為圣人在麟德殿召對西番,所以兵衛(wèi)在銀臺門排仗。
三殿 唐人有稱大明宮中含元殿、宣政殿、紫宸殿為三殿的,如程大昌《雍錄》:“宮南端門名丹鳳,則在平地矣,門北三殿相沓,皆在山上。至紫宸而北,則為蓬萊殿,殿北有池,亦名蓬萊池,則在龍首山北平地矣。龍首山勢至此而盡,不與前三殿同其高敞也。”但是,王建此詩卻不是指這三座殿。從“銀臺排仗”、“對西番”等詩意看,這里的三殿,是指大明宮右銀臺門北面的麟德殿。宋敏求《長安志》卷六:“此殿(麟德殿)三面,南有閣,東西皆有樓,殿北相連各有障日閣,凡內(nèi)宴多在于此殿。”錢易《南部新書》:“麟德殿三面,亦謂之三殿。”程大昌《雍錄》卷四:“三殿者,麟德殿也,一殿而有三面,故名為三殿。三院即三殿也。李絳為中書舍人,嘗言為舍人逾月不得賜對,有詔明日對三殿也。不獨此也,凡蕃臣外夷來朝,率多設(shè)宴于此,至臣下亦多召對于此也。”徐松《唐兩京城坊考》卷一:“銀臺門之北,為明義殿、承歡殿、還周殿、左藏庫、麟德殿、翰林院。”

第九首


少年天子重邊功,親到凌煙畫閣中。
教覓勛臣寫圖本,長將殿里作屏風(fēng)。


凌煙畫閣 即凌煙閣,建于唐太宗貞觀十七年,畫唐朝開國功臣象于其上。程大昌《雍錄》卷四記載甚詳:“西內(nèi)者,太極宮也,太宗時建閣畫功臣在宮內(nèi)也。畫皆北向者。閣中凡設(shè)三隔以為分際。三隔內(nèi)一層畫功高宰輔,外一層寫功高侯王,又外一層次第功臣。”錢易《南部新書》云:“凌煙閣在西內(nèi)三清殿側(cè),畫皆北面。閣中有中隔,隔內(nèi)面北寫功高宰輔,南面寫功高侯王,隔外面次第功臣。”凌煙閣名,后世都以為始于唐太宗,實則劉宋時代已有,唐實承之。吳曾云:“閣名凌煙,世以始于太宗,然宋鮑照亦有凌煙樓銘,曰:‘瞰江列楹,望景延除。積清風(fēng)露,含彩煙涂。俯窺淮海,仰眺荊吳。我王結(jié)駕,藻思神居。宜此萬春,修靈所扶。則凌煙之名,六朝已有矣。”(明鈔本《說郛》卷三十五引吳曾《能改齋漫錄》逸文)
王建詩中提到“少年天子”將勛臣圖象畫在殿里屏風(fēng)上,這是很重要的記載。唐憲宗曾把古代君臣事跡書于屏風(fēng)上:“唐憲宗元和二年,制君臣事跡。上以天下無事,留典墳,每覽前代興亡得失之事,皆三復(fù)其言。遂采《尚書》、《春秋后傳》、《史記》、《漢書》、《三國志》、《晏子春秋》、《吳越春秋》、《新序》、《說苑》等書君臣行事可為龜鑒者,集成十四篇,自制其序,寫于屏風(fēng),列之御座之右,書屏風(fēng)六扇于中,宣示宰臣。李藩等皆進表稱賀,白居易翰林制詔,有批李夷簡及百寮嚴緩等賀表,其略云:‘取而作鑒,書以為屏,與其散在圖書,心存而景慕,不若列之繪素,目睹而躬行,庶將為后事之師,不獨觀古人之象。’又曰:‘森然在目,如見其人,論列是非,既庶幾為坐隅之戒,發(fā)揮獻納,亦足以開臣下之心。’”(洪邁《容齋三筆》卷九“君臣事跡屏風(fēng)”條)畫功臣于屏風(fēng)上,和書君臣事跡于屏風(fēng)上,其用意是一致的,兩事可互為參照。

第十首


丹鳳樓門把火開,五云金輅下天來。
砌前走馬人宣慰,天子南郊一宿回。


丹鳳樓門 大明宮南正中門名丹鳳門,有門樓。程大昌《雍錄》卷四云:“唐之郊廟皆在都城之南,人主有事郊廟,若非自丹鳳門出,必由承天門出。”又據(jù)王溥《唐會要》卷九云:“貞元六年十一月庚午,日南至,上親祀昊天上帝于郊丘,禮畢還宮,御丹鳳樓,宣赦,見禁囚徒減罪一等。”“寶歷元年正月乙巳朔,辛亥,親祀昊天上帝于南郊,禮畢,御丹鳳樓,大赦,改元。”明此數(shù)端,然而可知王建詩意。
五云金輅 是唐天子車駕的體制,《舊唐書·輿服志》云:“唐制,天子車輿有玉輅、金輅、象輅、革輅、木輅,是為五輅。……金輅,赤質(zhì),以金飾諸末,余與玉輅同,駕赤駠,饗射、祀還、飲至則供之。”《新唐書·車服志》:“凡天子之車曰玉路者,祭祀納后所乘也,青質(zhì),玉飾末。金路者,饗射、祀還、飲至所乘也,赤質(zhì),金飾末。”五云,車輿圖飾,象征太平景象。《瑞應(yīng)圖》:“景云,一名慶云,非氣非煙,氤氳五色,謂之慶云。”《西京雜記》:“董仲舒曰:太平之時,云則五色而為慶,三色而為矞。”封建時代以五云為祥瑞,因以為車輿之圖飾。

第十一首


樓前立仗看宣赦,萬歲聲長再拜齋。
日照彩盤高百尺,飛仙爭上取金雞。


這首詩,與前詩相連貫,反映了唐代于丹鳳門前宣赦的制度。宣赦時,須于大明宮丹鳳門外樹金雞,王建詩寫得很具體,甚至連一些細節(jié)也表現(xiàn)出來了,這和前代的文籍記載完全相合。封演《封氏聞見錄》卷四:“國有大赦,則命衛(wèi)尉樹金雞于闕下,武庫令掌其事。雞以黃金為首,建立于高橦之上,宣赦畢則除之。凡建金雞,則先置鼓于宮城門之左,視大理及府縣囚徒至,則槌其鼓。”
金雞 《舊唐書·刑法志》云:“有赦之日,武庫令設(shè)金雞及鼓于宮城門外之右,勒集囚徒于闕前,撾鼓千聲訖,宣詔而釋之。”胡仔《苕溪漁隱叢話后集》卷十四引嚴有翼《藝苑雌黃》云:“李華《含元殿賦》:‘揭金雞于太清,炫晨陽于正色。’李庾《西都賦》云:‘建金雞于仗內(nèi),聳修竿而揭起。’王建《宮詞》云(略),李太白詩云:‘金雞忽放赦,大辟得寬賒。’又云:‘我愁遠謫夜郎去,何日金雞放赦回。’肆赦樹金雞,不知起于何代?《唐百官志》云:‘赦日,立金雞于仗南,有雞黃金飾首,銜絳幡,承以彩盤,維以絳繩,五坊小兒得雞者,官以錢贖,或取絳幡而已。’《事物紀原》載此,謂金雞起于有唐。按楊文公《談苑》云:‘杜鎬言《關(guān)東風(fēng)俗傳》云:宋孝王問司天膺之,后魏北齊赦日樹金雞事,膺之曰,按《海中星占》云,天雞星動為有赦。蓋王者以天雞為度。《隋書·刑法志》云:北齊赦日,武庫設(shè)金雞及鼓于闕門右,撾鼓千聲。宣赦建金雞,或云起于西涼呂光,究其旨,蓋西方主兌,兌為澤,雞者巽之神,巽為號令,合為二物,制其形,揭為長竿,使眾人睹之也。’據(jù)《談苑》所云,皆十六國時事,而《紀原》以為起于唐,亦誤矣。又按《秦京雜記》云:大赦設(shè)金雞,口銜勝,宣政衙鼓樓上雞唱六人,至日,同以索上雞竿,爭口中勝,爭得者月給俸三石,謂之雞粟。其言與《百官志》,亦自不同。”(按《藝苑雌黃》所引《談苑》的文字,與原文略有出入,為節(jié)省篇幅,今從《藝苑雌黃》。)王讜《唐語林》卷五云:“國有大赦,則命衛(wèi)尉樹金雞于闕下,武庫令掌其事。金雞為首,建之于高橦之上,宣赦畢則除之。凡建金雞,則先置鼓于宮城門之左,視大理及府縣囚徒至,則撾其鼓。案:金雞,魏、晉以前無聞矣。或云始自后魏,亦云起自呂光。《隋百官志》云:北齊尚書省有三公曹,赦日建金雞。蓋自隋朝廢此官,而為衛(wèi)尉所掌。北齊每有赦宥,則于閶闔門前樹金雞,柱下取少土,云佩之利官,數(shù)日遂成坑。所司亦不禁約。武成帝即位,其后河間王孝琬為尚書令。先時有謠言:河南種谷河北生,白楊樹頭金雞鳴。祖孝征與和士開譖孝琬曰:河南河北,河間也,金雞言孝琬為天子建金雞也。齊王信之而殺孝琬。則天封嵩岳,大赦,改元萬歲,登封壇,南有大樹,樹杪置金雞,因名樹為金雞樹。”

第十二首


集賢殿里圖書滿,點勘頭邊御印同。
真跡進來依字數(shù),別收鎖在玉函中。


集賢殿 原名集仙殿麗正書院。改名的原因,《唐會要》卷六十四有說明:“開元十三年四月五日,因奏封禪儀注,敕中書門下及禮官學(xué)士等,賜宴于集仙殿。上曰:‘今與卿等賢才,同宴于此,宜改集仙殿麗正書院為集賢院。’乃下詔曰:‘仙者捕影之流,朕所不取;賢者濟治之具,當(dāng)務(wù)其實。’”
集賢殿書院由宰相一人知院事,有學(xué)士、直學(xué)士、侍讀學(xué)士、修撰官,“掌刊輯經(jīng)籍,凡圖書遺逸,賢才隱滯,則承旨以求之。謀慮可施于時、著述可行于世者,考其學(xué)術(shù)以聞。凡承旨撰集文章,校理書籍,月終則進課于內(nèi),歲終則考最于外。”(見《新唐書·百官志》)集賢院又有校書、正字(有時又稱“校理”),協(xié)助做好校理書籍的工作。
點勘 即校勘,校正文字。韓愈《秋懷》:“不如覷文字,丹鉛事點勘。”一部書點勘完畢,蓋上御印,詩云“點勘頭邊御印同”,即此。據(jù)《唐會要》卷六十四云:“開成元年四月,集賢院御書院請鑄小印一面,以御書為印文,從之。”未知是否就是這枚御印?
玉函 是實物。王嘉《拾遺記》:“浮提之國,獻神通善書兩人,佐老子撰《道德經(jīng)》,寫以玉牒,編以金繩,貯以玉函。”集賢殿書院收藏的真跡很珍貴,所以借用了這個詞語。

第十三首


秋殿清齋刻漏長,紫微宮女夜燒香。
拜陵日到公卿發(fā),鹵薄分頭出太常。


紫微宮 《晉書·天文志》:“紫宮垣十五星,其西蕃七,東蕃八,在北斗北。一曰紫微,大帝之座也,天子之常居也。”《文選》陸機《答賈長淵》詩云:“往踐蕃朝,來步紫微。”李善注:“紫微,至尊之居。”呂向注:“紫微,天子宮也。”王建這首詩借以指唐代皇帝常居之宮殿,因為唐代長安城三大內(nèi)并無紫微宮。
公卿拜陵 是唐代的制度,《新唐書·禮樂志》:“顯慶五年,詔歲春秋季一巡,宜以三公行陵,太常少卿貳之,太常給鹵簿。”“景龍二年,右臺侍御史唐紹上書曰:禮不祭墓,唐家之制,春秋仲月,以使具鹵簿衣冠巡陵。天授之后,乃有起居,遂為故事。”王溥《唐會要》卷二十:“貞元四年二月,國子祭酒包佶奏,每年二月八日,差公卿等朝拜諸陵,伏見陵臺所由引公卿至陵前,其禮簡略,因循已久,恐非盡敬。謹按開元禮,有公卿拜陵舊儀,望宣傳所司,詳定儀注,稍令備禮,以為永式。敕旨,宜令所司酌禮量宜,取其簡敬,于是太常約用開元禮制,及敕文舊例修撰。五月,敕旨施行,所司先擇吉日,公卿待輅車鹵簿,就太常寺發(fā)至陵。”
鹵簿 王讜《唐語林》卷八:“輿駕行幸,羽儀導(dǎo)從,謂之鹵簿。自秦漢以來,始有其名,蔡邕《獨斷》所載鹵簿,有小駕、大駕、法駕之異,而不詳鹵簿之義。按字書,鹵,大楯也,字亦作櫓,音義皆同,以甲為之,所以捍敵。賈誼《過秦論》云:‘伏尸百萬,流血漂鹵’,是也。甲楯有先后部伍之次,皆著之簿藉,天子出,則案次道從,故謂之鹵簿耳。儀衛(wèi)具五兵,今不言他兵,獨以甲楯為名者,行道之時,甲楯居外,余兵在內(nèi),但言鹵簿,是舉凡也。南朝御史中丞建康令,俱有鹵簿,人臣儀衛(wèi),亦得同于君上,則鹵簿之名,不容別于他義也。”《新唐書·儀衛(wèi)志》:“唐制,天子居曰衙,行曰駕,皆有衛(wèi)有嚴,羽葆華蓋旌旗罕畢車馬之眾盛矣,皆安徐而不嘩。其人君舉動必以扇,出入則撞鐘,庭設(shè)樂宮,道路有鹵簿、鼓吹,禮官百司必備物而后動,蓋所以為慎重也。故慎重則尊嚴,尊嚴則肅恭,夫儀衛(wèi)所以尊君而肅臣。”
太常 太常寺,在皇城內(nèi)。公卿巡陵之鹵簿需自太常寺發(fā)出。

第十四首


新調(diào)白馬怕鞭聲,供奉騎來繞殿行。
為報諸王侵早起,隔門催進打毬名。


打毬 漢代盛行蹴鞠之戲,《漢書·枚乘傳》:“蹴鞠刻鏤”,顏師古注:“蹴,足蹴之也;鞠,以革為之,中實以物,蹴蹋為戲樂也。”這種游戲與唐代之“打毬”迥然不同。打毬,源于波斯,約于唐初傳入中國,是一種馬上打毬的游戲,又稱“擊鞠”(詳見向達《長安打毬小考》)王讜《唐語林》卷五記載這種游戲的情況:“開元天寶中,上數(shù)御觀打毬為事,能者左縈右拂,盤旋宛轉(zhuǎn),殊有可觀。然馬或奔逸,時致傷斃。永泰中,蘇門山人劉鋼于鄴下上書于刑部尚書薛公云:‘打毬一則損人,二則損馬,為樂之方甚眾,何乘茲至危以邀晷刻之歡耶!’薛公悅其言,圖鋼之形,置于左右,命掌記陸長源為贊以美之。然打毬乃軍州常戲,雖不能廢,時復(fù)為之耳。”卷七又記其事:“宣宗弧矢擊鞠,皆盡其妙。所御馬,銜勒之外,不加雕飾,而馬尤矯捷。每持鞠杖,乘勢奔躍,運鞠于空中,連擊至數(shù)百,而馬馳不止,迅若流電。二軍老手,咸服其能。”這種游戲的規(guī)模、體制,于北宋人的記載中還約略可以窺見。孟元老《東京夢華錄》卷七“駕登寶津樓諸軍置百戲”云:“分為兩隊,各有朋頭一名。各執(zhí)彩畫毬杖,(《金史·禮志》形容毬杖為:‘杖長數(shù)尺,其端如偃月。’蔡孚《打毬篇》:‘初月飛來畫杖頭。’)謂之小打。一朋頭用杖擊弄毬子,如綴毬子,方墜地,兩朋爭占,供與朋頭,左朋擊毬子過門入孟為勝,右朋向前爭占,不令入孟,互相追逐,得籌謝恩而退。”王建《宮詞》第十四首、第十五首兩詩所描寫的,正是這種騎馬打毬的宮廷游戲。

第十五首


對御難爭第一籌,殿前不打背身毬。
內(nèi)人唱好龜茲急,天子鞘回過玉樓。


第一籌 即頭籌。打毬以先入網(wǎng)者為勝,名曰“頭籌”,《金史·禮志》:“先于毬場南立雙桓,置板,下開一孔為門,而加網(wǎng)為囊;能奪得鞠,擊入網(wǎng)囊者為勝。”
背身毬 向達同志以為“猶今日打網(wǎng)球之反手抽擊。馬上反擊,搖曳生姿,培增婀娜。”(見《長安打毬小考》)楊太后《宮詞》亦云:“擊鞠由來豈作嬉,不忘鞍馬是神機。牽韁絕尾施新巧,背打星毬一點飛。”可見打背身毬是當(dāng)時一種新巧的動作。
內(nèi)人唱好龜茲急 這是宮廷內(nèi)進行打毬游戲時的習(xí)俗。凡得籌,內(nèi)人唱好,也有三軍唱好,好象現(xiàn)代觀球賽時鼓掌喝采一樣。吳曾《能改齋漫錄》卷六“打毯唱好”條云:“唐楊巨源《觀打毬》詩:‘入門百拜瞻雄勢,動地三軍唱好聲。’乃悟王建《宮詞》:‘對御難爭第一籌,殿前不打背身毬。內(nèi)人唱好龜茲急,天子龍輿過玉樓。’”據(jù)《宋史·樂志》的記載,大明殿會鞠時,教坊增設(shè)龜茲部鼓樂,讀王建詩,可知這種習(xí)俗早在唐代就風(fēng)行了。

第十七首


羅衫葉葉繍重重,金鳳銀鵝各一叢。
每遍舞時分兩向,太平萬歲字當(dāng)中。


繍重重 《新唐書·禮樂志》:“《圣壽樂》以女子衣五色繡襟而舞之。”崔令欽《教坊記》:“《圣壽樂》舞,衣襟皆各繡一大窠,皆隨其衣本色。制純縵衫,下才及帶,若短汗衫者以籠之,所以藏繡窠也。舞人初出,樂次,皆是縵衣舞。至第二疊,相聚場中,即于眾中從領(lǐng)上抽去籠衫,各納懷中。觀者忽見眾女咸文繡炳煥,莫不驚異。”《舊唐書·音樂志》:“若《圣壽樂》,則回身換衣,作字如畫。”
舞時 計有功《唐詩紀事》、《全唐詩話》、吳曾《能改齋漫錄》、毛晉《三家宮詞》、朱彝尊《十家宮詞》引錄此詩,均作“舞頭”。按王建《宮詞》第二十八首:“整理衣裳皆著卻,舞頭當(dāng)拍第三聲。”當(dāng)以“舞頭”為是。唐開元時人崔令欽撰《教坊記》,云:“開元十一年初,制《圣壽樂》。令諸女衣五方色衣,以歌舞之。宜春院女教一日,便堪上場,惟搊彈家彌月不成。至戲日,上親加策勵曰:‘好好作,莫辱沒三郎’。令宜春院人為首尾,搊彈家在行間,令學(xué)其舉手也。宜春院亦有工拙,必擇尤者為首尾。首既引隊,眾所屬目,故須能者。”以善舞者列于隊首,稱為“舞頭”。經(jīng)常充當(dāng)舞頭的人,徑以此為名。何光遠《鑒戒錄》卷一“走車駕”條,記載昭宗天復(fù)初,車駕走幸石門,絕糧數(shù)日,“宮人楊舞頭,失其名,進裛淚手帕子。”蜀花蕊夫人《宮詞》:“舞頭皆著畫羅衣,唱得新翻御制詞。”可見到晚唐、五代時,其制尚存。
太平萬歲字 《舊唐書·音樂志》:“《圣壽樂》,高宗武后所作也,舞者百四十人,金銅冠五色畫衣,舞之行列必成字,十六變而畢,有‘圣超千古,道泰百王,皇帝萬歲,寶祚彌昌’字。”(任半塘《教坊記箋訂》于“圣壽樂”條下按:“《通典》、《唐書》并謂武后時作,可知開元所有,乃翻舊曲。”)孫逖《正月十五日夜應(yīng)制》:“洛城三五夜,天子萬年春。彩仗移雙闕,瓊筵會九賓。舞成蒼頡字,燈作法王輪。”錢珝《代謝內(nèi)宴表》:“舞成奇字,更俟太平。”段安節(jié)《樂府雜錄》云:“舞有健舞、軟舞、字舞、花舞、馬舞。字舞者,以舞人亞身于地,布成字也。”這種字舞,到宋代時還存留著,如顧文薦《負暄雜錄》記載:“字舞者,以身亞地,布成字也。今慶壽錫宴排場,作天下太平字者是也。”

第十八首


魚藻宮中鎖翠娥,先皇行處不曾過。
如今池底休鋪錦,菱角雞頭積漸多。


魚藻宮 禁苑中有魚藻池,池中有山,山上建宮,即魚藻宮,在大明宮北面。徐松《唐兩京城坊考》卷一“魚藻宮”云:“貞元十二年浚魚藻池,深一丈,穆宗又發(fā)神策六軍二千人浚之。《唐會要》:宮去宮城十三里,在禁苑神策軍后,宮中有九曲山池。貞元十三年詔,魚藻池先深一丈,更淘四尺。《通鑒注》言東內(nèi)苑光化門入禁苑,魚藻宮其西。按《玉海》云:禁苑池中有山,山上建魚藻宮,在大明宮北。則胡(三省)說非也。”
鋪錦 事見宋程大昌《雍錄》卷四:“禁苑池中有山,山上建魚藻宮。王建《宮詞》曰:(略)先皇,德宗也。池底鋪錦,引水被之,令其光艷透見也。德宗亦已奢矣,故橫取厚積,如大盈之類,豈獨為供軍之用也。若非王建得之內(nèi)侍,外人安得而知。”程氏此說,當(dāng)?shù)弥诶钍堕_成承詔錄》。蔡絛《西清詩話》云:“事見李石《開成承詔錄》。文宗論德宗奢靡云:‘聞得禁中老宮人,每引流泉,先于池底鋪錦。’則知建詩皆摭實,非鑿空語也。”其實德宗奢靡肇端于玄宗。鄭嵎《津陽門》詩:“暖山度臘東風(fēng)微,宮娃賜浴長湯池。刻成玉蓮噴香液,漱回?zé)熇松铄藻啤O料笏]雜羅列,錦鳧繡雁相追隨。”自注云:“長湯每賜諸嬪御,其修廣與諸湯不侔,甃以文瑤寶石,中央有玉蓮捧湯泉,噴以成池,又縫綴綺繡為鳧雁于水中,上時于其間泛钑鏤小舟以嬉游焉。”鄭嵎詩記驪山華清宮事與王建詩記魚藻宮事相類。

第十九首


殿前明日中和節(jié),連夜瓊林散舞衣。
傳報所司分蠟燭,監(jiān)開金鎖放人歸。


中和節(jié) 是唐代一個重要的節(jié)日,始置于唐德宗貞元時代。李肇《國史補》云:“唐貞元五年,初置中和節(jié)。”記載極為簡略,而《新唐書·李泌傳》則有詳明的載述:“帝(企按,指德宗)以前世上巳、九日皆大宴集,而寒食多與上巳同時,欲以三月名節(jié),自我為古,若何而可。泌請廢正月晦,以二月朔為中和節(jié),因賜大臣戚里尺,謂之裁度。民間以青囊盛百榖瓜果種相問遺,號為獻生子。里閭讓宜春酒以祭勾芒神,祈豐年,百官進農(nóng)書,以示務(wù)本。帝悅,乃著令與上巳、九日為三令節(jié),中外皆賜緡錢燕會。”《舊唐書·德宗紀》云:“五年(貞元)春正月壬辰朔乙卯詔:四序嘉辰,歷代增置,漢崇上巳,晉紀重陽。或說禳除,雖因舊俗,與眾共樂,咸合當(dāng)時。朕以春方發(fā)生,候及仲月,勾萌畢達,天地和同,俾其昭蘇,宜助暢茂。自今宜以二月一日為中和節(jié),以代正月晦日,備三令節(jié)數(shù),內(nèi)外官司,休假一日。宰臣李泌請中和節(jié)日令百官進農(nóng)書,司農(nóng)獻穜稑之種,王公戚里上春服,士庶以刀尺相問遺,村社作中和酒,祭勾芒,以祈年谷,從之。”王溥《唐會要》卷二十九云:“貞元六年二月,百官以中和節(jié)宴于曲江亭,上賦詩以錫之。其年,以中和節(jié)始令百官進太后所撰《兆人本業(yè)記》三卷,司農(nóng)獻黍粟種各一斗。”“貞元九年二月,中書門下奏狀,以中和節(jié)初賜宴錢,給百官宰臣以下于曲江合宴,供辦為府縣之弊,請分給是錢,令諸司各會于他所。從之,自是三節(jié)公宴悉分矣。”康駢《劇談錄》:“其南有紫云樓、芙蓉苑,其西有杏園、慈恩寺。花卉環(huán)周,煙水明媚,都人游玩,盛于中和、上巳之節(jié),彩幄翠幬,匝于堤岸,鮮車健馬,比肩擊轂。”以上諸書備述唐代中和節(jié)的來歷、習(xí)尚和盛況,均可助讀王建這首詩。

第二十二首


射生宮女宿紅妝,請得新弓各自張。
臨上馬時齊賜酒,男兒跪拜謝君王。


射生 《新唐書·兵志》:“擇便騎射者置衙前射生手千人,亦曰供奉射生官,又曰殿前射生手,分左右?guī)?rdquo;王讜《唐語林》卷五:“玄宗命射生官射鮮鹿取血,煎鹿腸食之。”射生宮女,當(dāng)是以宮女充當(dāng)?shù)纳渖帧?br />男兒跪拜謝君王 這是描寫射生宮女行男兒跪拜禮。胡仔《苕溪漁隱叢話》后集卷十四引吳曾《能改齋漫錄》逸文云:“后周制令,宮人庭拜為男子拜,故王建云‘射生宮女宿紅妝(下略)’。”趙翼《陔余叢考》卷三十一:“唐李涪《刊誤》云:今郊天祭地,止于再拜,乃婦謁姑嫜,其拜必四。詳其所自,初則再拜,次則跪獻衣服,姑嫜跪而受之,當(dāng)天此際授受多次,故四拜相屬耳,則唐時婦初見舅姑亦跪拜也。又,王建《宮詞》云:(略)則唐時宮人于君后亦拜跪矣。蓋家庭則舅姑,宮廷則君后,皆屬至尊,自宜加禮,是以相沿至今,非此則仍肅拜也。”宋人孟元老《東京夢華錄》里有一則記錄,描寫女子作男子拜,足資參證。《東京夢華錄》卷七“駕登寶津樓諸軍置百戲”條云:“(女童)皆妙齡翹楚,結(jié)束如男子,短頂頭巾,各著雜色錦繡撚金絲番段窄袍,紅綠吊敦束帶,莫非玉羈金勒,寶鐙花韉,艷色耀日,香氣襲人。馳驟至樓前,團轉(zhuǎn)數(shù)遭,輕簾鼓聲,馬上亦有呈驍藝者。中貴人許畋押隊,招呼成列,鼓聲一齊,擲身下馬,一手執(zhí)弓箭,攬韁子,就地如男子儀,拜舞山呼訖,復(fù)聽鼓聲,騗馬而上。大抵禁庭如男子裝者,便隨男子禮起居。”

第二十五首


競渡船頭掉彩旗,兩邊濺水濕羅衣。
池東爭向池西岸,先到先書上字歸。


競渡 民間風(fēng)俗是在五月初五日進行的,用以紀念屈原。劉餗《隋唐嘉話》下:“俗五月五日為競渡戲,自襄州已南,所向相傳云:屈原初沉江之時,其鄉(xiāng)人乘舟求之,意急而爭前,后因為此戲。”這和宗懔《荊楚歲時記》的記載是一致的。但是,唐人競渡戲亦有在春日進行的,《新唐書·杜亞傳》:“亞為淮南節(jié)度使,方春,南民為競渡戲。亞欲輕駛,乃髹船底,使篙人衣油彩衣,沒水不濡。”唐代宮廷中的競渡游戲,無論春日、秋天都可舉行。《唐詩紀事》卷九記載唐中宗于景龍四年四月六日幸興慶池觀競渡,李適有《戲競渡應(yīng)制詩》:“急舸爭標排荇度,輕帆截浦觸荷來。”記其事。劉憲、徐彥伯等人亦均有應(yīng)制詩。王溥《唐會要》卷二十七:“元和十五年八月,幸勤政樓問人疾苦。九月,幸魚藻宮,大張樂,觀競渡。”《舊唐書·穆宗紀》:“(元和十五年)九月辛丑,大合樂于魚藻宮,觀競渡。”《新唐書·敬宗紀》:“寶歷元年五月庚戌,觀競渡于魚藻宮。”“寶歷二年三月戊寅,觀競渡于魚藻宮。”中宗時代舉行競渡戲的地點在興慶宮之興慶池;到中唐時代,穆宗、敬宗觀看競渡的地點,已改在魚藻宮。王建詩中描寫的競渡戲,當(dāng)即在魚藻宮前的魚藻池中進行的。

第二十六首


燈前飛入玉階蟲,未臥常聞半夜鐘。
看著中元齋日到,自盤金線繡真容。


中元 唐人稱每年正月、七月、十月的十五日為“三元”,中元,就是七月十五日。中元齋日,王溥《唐會要》卷五十云:“開元二十二年十月十三日詔:道家三元,誠有科戒,朕嘗精意久矣。而物未蒙福,今年十五日,是下元齋日,禁都城內(nèi)屠宰。自今以后,及天下諸州,每年正月、七月、十月三元日,十三日到十五日,并官禁斷屠宰。”盧拱《中元日觀法事》詩云:“四孟逢秋序,三元得氣中,云迎碧落步,章奏玉皇宮。”這些記載提到中元齋日要禁屠宰,要舉辦法事,都可幫助我們了解王建詩。
繡真容 《唐會要》卷五十:“開元二十九年九月七日敕,諸道真容,近令每州于開元觀安置,其當(dāng)州及京兆、河南、太原等諸府有觀處,亦各令本州府寫貌,分送安置。天寶三載三月,兩京及天下諸郡,于開元觀開元寺,以金銅鑄元宗等身,天尊及佛各一軀。”

第二十九首


琵琶先抹六么頭,小管叮嚀側(cè)調(diào)愁。
半夜美人雙唱起,一聲聲出鳳凰樓。


這首詩,關(guān)涉到唐宋時代絲竹樂器合奏時起聲先后的問題。胡仔《苕溪漁隱叢話》前集卷十六引蔡啟《蔡寬夫詩話》云:“唐起樂皆絲聲,竹聲次之,樂家所謂‘絲抹將來’者是也。故王建《宮詞》云:‘琵琶先抹六么頭,小管叮嚀側(cè)調(diào)愁。’近世以管色起樂,而猶存絲抹之語,蓋沿襲弗悟爾。”無名氏《續(xù)墨客揮犀》卷七:“御宴進樂,先以弦聲發(fā)之,然后眾樂和之,故呼‘絲抹將來’。今所在起曲,遂先之以竹聲,不唯訛其名,亦失其實矣。”
六么 唐曲名,程大昌《演繁露》卷十二:“段安節(jié)《琵琶錄》云:貞元中,康昆侖善琵琶,彈一曲新翻羽調(diào)《綠腰》,注云:綠腰,即錄要也。本自樂工進曲,上令錄出要者,乃以為名,誤言綠腰也。據(jù)此即錄要已訛為綠腰,而白樂天集有《聽綠腰詩》,注云,即六么也。”則此曲本名《錄要》,后訛為《綠腰》或《六么》。王建在詩里描寫宮人先抹琵琶(絲),接著吹奏小管(竹),完全符合唐宋時代絲竹樂器合奏的制度。
側(cè)調(diào)愁 和王建第五十六首詩“未承恩澤一家愁,乍到宮中憶外頭。新學(xué)管弦聲尚澀,側(cè)商調(diào)里唱伊州”的描寫,是一致的。側(cè)調(diào)哀怨,亦見于前人載述。沈括《夢溪筆談》卷五:“古樂有三調(diào)聲,謂清調(diào)、平調(diào)、側(cè)調(diào)也。王建詩云:‘側(cè)商調(diào)里唱伊州’,是也。今樂部中有三調(diào)樂,品皆短小,其聲噍殺,唯道調(diào)小石法曲用之。”其聲噍殺,即是哀音,《禮記·樂記》云:“樂者,音之所由生也,其本在人心之感于物也。是故其哀心感者,其聲噍以殺,其樂心感者,其聲啴以緩。”《古樂苑》云:“《傷歌行》,側(cè)調(diào)曲也,傷日月代謝,年命遒盡,絕離知友,傷而生歌。”(陸侃如《樂府古辭考》引)
鳳凰樓 典出《列仙傳》,是蕭史吹簫的故事。但是,本詩并不是用典。一則唐宮內(nèi)實有鳳凰樓;二則一聲聲傳出鳳凰樓的,乃是美人雙雙唱起的歌曲,非關(guān)蕭史事。鳳凰樓在何處?程大昌《雍錄》載驪山華清宮有鳳凰樓;又,李適詩中提到安樂公主山莊有“鳳凰樓”(見計有功《唐詩紀事》卷九李適《安樂公主山莊》詩)。但是,這幾處鳳凰樓,顯然和王建《宮詞》無關(guān)。王建詩里的鳳凰樓,當(dāng)是東宮的鳳凰門門樓。平崗武夫《長安與洛陽》引足立《長安城圖》,載宮城東宮東面有鳳凰門。同書引關(guān)野《長安宮城圖》,載宮城東面武德殿后紫云閣傍有鳳凰門。《長安志圖》卷上附“唐宮城圖”,于宮城與東宮之間,紫云閣東傍,亦標明有鳳凰門。按,東宮有宜春院、宜春北院。王建《宮詞》第六十五首有“宜春院里按歌回”之句,《新唐書·禮樂志》:“宮女?dāng)?shù)百,亦為梨園弟子,居宜春北院。”歌聲從宜春院、宜春北院傳出來,飄過鳳凰門樓,故詩云:“一聲聲出鳳凰樓”。

第三十首



春池日暖少風(fēng)波,花里牽船水上歌。
遙索劍南新樣錦,東宮先釣得魚多。


劍南新樣錦 張鷟《游仙窟》:“下官拜辭訖,因遣左右取‘益州新樣錦’一匹,直奉五嫂。”可見唐人極珍視益州出產(chǎn)的嶄新式樣的錦,因是貢品,外人不易得,張鷟以之寫入傳奇中。按《新唐書·地理志》:“劍南道,蓋古梁州之域,漢蜀郡,廣漢、犍為、越嶲、益州、牂柯、巴郡之地。”“貢錦、單絲羅、高杼布麻、蔗糖、梅煎、生春酒。”

第三十一首


十三初學(xué)擘箜篌,弟子名中被點留。
昨日教坊新進入,并房宮女與梳頭。


十三學(xué)藝 古人詩詞中,常寫到女孩子十三歲學(xué)藝事,已成常語,非指實數(shù)。例如:《古詩為焦仲卿妻作》:“十三能織素。”白居易《琵琶行》:“十三學(xué)得琵琶成。”辛棄疾《粉蝶兒·和晉臣賦落花》:“昨日春如十三女兒學(xué)繡。”
教坊 唐代教坊有內(nèi)外之別。外教坊,又名左右教坊,崔令欽《教坊記》:“西京右教坊在光宅坊,左教坊在延政坊。右多善歌,左多工舞。”《資治通鑒》卷二一一“開元二年正月”云:“舊制:雅俗之樂皆隸太常。上精曉音律,以太常禮樂之司不應(yīng)典雜伎,乃更置左右教坊,以教俗樂,命右驍衛(wèi)將軍范安及為之使。”程大昌《演繁露》卷六:“開元二年,玄宗以太常禮樂之司不應(yīng)典倡優(yōu)雜樂,乃更置左右教坊以教俗樂。”內(nèi)教坊,在大明宮內(nèi),《新唐書·禮樂志》:“玄宗置內(nèi)教坊于蓬萊宮側(cè),居新聲、散樂、倡優(yōu)之伎,有諧謔而賜金帛、朱紫者。”宋高承《事物紀元》之二:“唐明皇開元二年,于蓬萊宮側(cè),始立教坊,以隸散樂、倡優(yōu)、曼衍之戲。因其諧謔,以金帛、章綬賞之。”王建詩既云:“昨日教坊新進入,并房宮女與梳頭”,這當(dāng)然是指內(nèi)教坊而言的。

第三十二首


紅蠻捍撥帖胸前,移坐當(dāng)頭近御筵。
用力獨彈金殿響,鳳凰飛出四條弦。


移坐當(dāng)頭近御筵 此句并非虛語。按崔令欽《教坊記》:“妓女入宜春院,謂之內(nèi)人,亦曰前頭人,常在上前頭也。”任半塘《教坊記箋訂》:“內(nèi)人,一稱內(nèi)伎,已見崔氏自序。杜甫《劍器行序》,有‘自高頭宜春、梨園二教坊內(nèi)人,洎外供奉’語,‘高頭’應(yīng)猶‘上頭’,泛指接近皇帝者,與‘前頭’意通。”
鳳凰 指琵琶曲。《通典》:“貞觀末,有裴神符妙解琵琶,作《勝蠻奴》、《火鳳》、《傾杯樂》三曲,聲度精美,太宗深悅之。”李賀《春懷引》“捍撥裝金打仙鳳”、李商隱《鏡檻》“撥弦驚《火鳳》”這些記載都提到琵琶曲,仙鳳、鳳凰、火鳳,都是指琵琶曲名《火鳳》。王建本詩描寫教坊內(nèi)人演奏琵琶的情景,結(jié)句是說四弦上彈出琵琶曲《火鳳》的聲調(diào)來,寫得很形象。

第三十五首


云駮花驄各試行,一般毛色一般纓。
殿前來往重騎過,欲得君王別賜名。


花驄 洪邁《萬首唐人絕句》作“花騣”(嘉靖本、萬歷本同),近是。楊巨源《觀打毬有作》:“玉勒回時露赤汗,花鬃分處拂紅纓。”嚴維《敕命賜寧王馬詩》:“鏡點黃金眼,花開白雪騣。”花騣,又名三騣,三花。吳曾《能改齋漫錄》佚文,(見胡仔《苕溪漁隱叢話》后集卷二十六引):“李將軍思訓(xùn)作明皇摘瓜圖,嘉陵山川,帝乘赤驃,起三騣,與諸王嬪御十?dāng)?shù)騎,出飛仙嶺下。初見平陸,馬皆若驚,而帝馬見小橋不進,正作此狀。不知三騣謂何?今乃見岑參詩有《衛(wèi)尚書赤驃馬歌》云:“赤髯胡雛金剪刀,平時剪出三騣高。乃知唐御馬多剪治,而三騣其飾也。”“余又嘗見小說言開元、天寶間,世尚輕肥,多愛三花飾馬。郭若虛家藏韓干畫貴戚閱馬圖,中有三花馬。蘇大參家有韓干畫三花御馬。晏元獻家張一畫虢國出行圖,其上亦有三花馬。蓋三花馬,剪騣為三辮耳。”
殿前來往重騎過 這句詩重在“過”字上。唐宮廷中,凡有新馬進入,先由中官試騎,然后再馭以進給皇帝騎用。王建詩“各試行”、“重騎過”云云,即是描寫這種宮廷中的規(guī)矩。韓偓《苑中》云:“外使進鷹初得按,中官過馬不教嘶”。自注:“上每乘馬,必閹官馭以進,謂之過馬。”韓偓后于王建,可見唐代宮禁中早有“過馬”的習(xí)慣。

第三十六首


每夜停燈熨御衣,銀熏籠底火霏霏。
遙聽君王帳里覺,上直鐘聲始得歸。


上直 嘉靖本、萬歷本《萬首唐人絕句》錄此詩,均作“上番”。按上番,即“上值”、“上直”、“上班”之意。《漢書·蓋寬饒傳》“共更一年”。顏師古注:“‘更’猶今人言‘上番’也”。釋道宣《高僧傳》二集卷十《慧遠傳》云:“朕亦依番上下,得歸侍奉。”洪邁《夷堅支志》景卷八《上官醫(yī)》:“兵校交番,其當(dāng)直者必大聲曰:‘上番來’,當(dāng)下者繼之曰:‘下番去!’”花蕊夫人《宮詞》:“君王未起翠簾卷,宮女更番上直來。”則“上番”與“上直”同義甚明。

第四十首


自夸歌舞勝諸人,恨未承恩出內(nèi)頻。
連夜宮中修別院,地衣簾額一時新。


出內(nèi) 任半塘《教坊記箋訂》:“出內(nèi)本云出宮,此指內(nèi)人由宮中退出。張祜有《退宮人》詩,杜牧有《出宮人》詩。王建《宮詞》‘恨未承恩出內(nèi)頻’,當(dāng)指此種人。”
地衣 地毯。白居易《紅線毯》:“地不知暖人要暖,少奪人衣作地衣。”自注:“貞元中,宣州進開樣加絲毯。”
簾額 一名簾旌,是門簾上端所附的橫幅,常繡鸞鳳圖樣。李賀《宮娃歌》:“彩鸞簾額著霜痕”,孫光憲《虞美人》:“好風(fēng)微揭簾旌起,金翼鸞相倚。”可證。

第四十六首


御池水色春來好,處處分流白玉渠。
密奏君王知入月,喚人相伴洗裙裾。


御池水 白玉渠 程大昌《雍錄》卷六:“唐以渠導(dǎo)水入城者三,一曰龍首渠,自城東南導(dǎo)浐水至長樂陂,釃為二渠,其一北流入苑,其一經(jīng)通化門興慶宮自皇城入太極宮。”“隋世自城外馬頭堰壅之向長樂陂,入城西至萬年長安兩縣,凡邑里、宮禁、苑圃多以此水為用。”御池水,白玉渠水,都是從龍首渠導(dǎo)入,所以王建《御獵》詩說:“青山直繞鳳城頭,浐水斜分入御溝。”皇城內(nèi)水渠兩岸用漢白玉石砌成,因而稱為“白玉渠”。
密奏君王知入月,喚人相伴洗裙裾 胡震亨曾評隲過:“《黃帝內(nèi)經(jīng)》:月事以時下,謂天癸也。《史記》:‘程姬有所避,不愿進。’注:天子諸侯群妾,以次進御,有月事止不御,更不口說,以丹注面目,的的為識,令女史見之。王建《宮詞》:‘密奏君王知入月,喚人相伴洗裙裾’。語雖情致,而天家何至自洗裙裾,密奏云云,更不諳丹的故事。”(《唐音癸簽》卷十九)胡氏所云極是。丹的故事,亦見于《釋名》。

第四十七首


移來女樂部頭邊,新賜花檀大五弦。
緶得紅羅新帕子,中心細畫一雙蟬。


花檀大五弦 一種用花檀木做槽的五弦琵琶。唐代琵琶有四弦、五弦之別。白居易《琵琶行》:“曲終收撥當(dāng)心畫,四弦一聲如裂帛。”用的是四弦琵琶。《明皇雜錄》:“天寶中,有中官白秀貞自蜀使回,得琵琶以獻,其槽以邏逤檀為之,溫潤如玉,光輝可鑒,有金縷紅文蹙成雙鳳。”雖是小說家言,但唐代有邏逤檀琵琶流傳,于此可見。日本奈良倉正院收藏著一只唐代的螺鈿紫檀五弦琵琶,(見《光明日報》一九七八年十月十八日馮佐哲《從日本倉正院的藏品看中日兩國的友好往來》)更可證明唐代有花檀五弦琵琶。
紅羅新帕子 唐宮廷婦女使用紅手巾,紅帕子,王楙《野客叢書》卷二十五云:“王建《宮詞》曰:叢叢洗手繞金盆,旋拭紅巾入殿門。又曰:緶得紅羅手帕子,中心細畫一雙蟬。知唐禁中用紅手巾、紅帕子。”

第四十八首


新晴草色綠溫暾,山雪初消浐水渾。
今日踏青歸較晚,傳聲留著望春門。


綠溫暾 計有功《唐詩紀事》、洪邁《萬首唐人絕句》嘉靖本、陶宗儀《南村輟耕錄》、田汝成《西湖游覽志余》卷二十五、朱彝尊《十家宮詞》等引錄此詩,均作“暖溫暾”。《全唐詩》于綠字下注:“一作暖”。當(dāng)以暖溫暾為是。陶宗儀《南村輟耕錄》卷八云:“南方人言溫暾者,乃微暖也。唐王建《宮詞》‘新晴草色暖溫暾’。又,白樂天詩‘池水暖溫暾’,則古已然矣。”明胡震亨《唐音癸簽》卷二十四轉(zhuǎn)引陶宗儀這段文字時,將“微暖”訛為“懷暖”,詞意就含混不清。明田汝成《西湖游覽志余》卷二十五釋“溫暾”為“日光微暖”,與陶說同。今江南方言中,尚有“溫暾”這個詞匯,仍存古意。
浐水 是長安城東的水名,流出藍田,入渭水。宋敏求《長安志》卷十一“萬年縣”:“浐水在縣東北流四十里入渭。《十道志》曰:荊溪狗枷冰之下流也。《水經(jīng)注》曰:浐水出京兆藍田,北至霸陵入霸。”(畢沅按:《水經(jīng)》曰浐水出京兆藍田北入于霸,此云是注,又增“至霸陵”三字,非。)宋氏的記載和畢氏的考證,大體說明了長安城外浐水的情況。
望春門 乃是長安東郊浐水邊望春宮的宮門。韋述《兩京新記》引《玉海》卷一百五十八云:“西京禁苑內(nèi)有望春宮,在高原之上,東臨灞浐。”宋敏求《長安志》卷十一“萬年縣”:“望春宮,在縣東十里,臨浐水西岸,在大明宮之東,東有廣運潭。”浐水及望春宮附近地區(qū),為唐代春日游覽勝地,帝王、貴族官僚云集于此踏青迎春。崔日用《望春宮迎春應(yīng)制》:“東郊草物正熏馨,素浐鳧鹥戲綠汀。鳳閣斜通長樂觀,龍旗直逼望春亭。”近人任半塘《教坊記箋訂》:“浐水經(jīng)長安城東,風(fēng)物宜人,為初唐以來都城士女宴游之地也。武平一《景龍文館記》:‘四年正月,晦,上幸浐水。宗楚客應(yīng)制詩:‘御輦出明光,乘流泛羽觴。’張說、沈佺期等俱有詩。’”這種風(fēng)尚,一直保留到中唐時代,王建《宮詞》證明了這一點。

第五十三首


行中第一爭先舞,博士傍邊亦被欺。
忽覺管絃偷破拍,急翻羅袖不教知。


這首詩主要反映“舞頭”的舞蹈動作和心理活動,“舞頭”,參看王建《宮詞》第十七首的說明。
博士 是唐代教坊內(nèi)教習(xí)和掌樂的人,《唐宋白孔六帖》第六十一卷“掌樂”條云:“武德后置內(nèi)教坊于禁中,武后如意元年改曰云韶府,以中官為使。開元二年,又置內(nèi)教坊于蓬萊宮側(cè),有音聲博士、第一曹博士、第二曹博士,京都置左右教坊,掌俳優(yōu)雜伎,自是不隸太常,以中官為教坊使。”《新唐書·百官志》:“音聲人納資者歲錢二千,博士教之,功多者為上第,功少者為中第,不勤者為下第。”“不成者,博士有謫。內(nèi)教博士及弟子長教者,給資錢而留之。”
破拍 原是個音樂術(shù)語,胡震亨《唐音癸簽》卷十五:“破,唐人以曲遍中繁聲為入破。陳氏樂書以為曲終者,非也。如《水調(diào)歌》凡十一疊,第六疊為入破。當(dāng)是曲半調(diào)入急促,破其悠長者為繁碎,故名破耳。起于天寶間有此名,卒兆安史亂家國破,《五行志》以為非祥兆,然竟不可革云。”推勘王建這首詩的前后詩意,這里的“破”,并不是唐宋大曲中一個音樂段的名稱,乃有出格、出調(diào)的意思。拍,樂曲的節(jié)奏。《記纂淵海》卷七十八引《樂府雜錄》云:“黃(企按,當(dāng)為皇之誤字)帝令黃幡綽撰拍板譜,幡綽乃于紙上畫一耳,進之,問其故,對曰:‘但有耳道,則無其節(jié)奏也。’”破拍,就是出拍,不合拍。

第五十四首


私縫黃帔舍釵梳,欲得金仙觀內(nèi)居。
近被君王知識字,收來案上檢文書。


這首詩,反映宮人入道的事。在唐代,宮人入道,其例甚多,《王建詩集》卷七有《送宮人入道》詩,云:“休梳叢鬢洗紅妝,頭戴芙蓉出未央。弟子抄將歌遍疊,宮人分散舞衣裳。問師初得經(jīng)中字,入靜猶燒內(nèi)里香。發(fā)愿蓬萊見王母,卻歸人世施仙方。”王讜《唐語林》卷七云:“女冠多上陽宮人,其東與國學(xué)相接。咸通有書生云,嘗聞山池步虛笙磬之聲,盧尚書有詩云:‘夕照紗窗起暗塵,青松繞殿不知春。閑看白首誦經(jīng)者,半是宮中歌舞人’。”
金仙觀 位于長安輔興坊,為唐睿宗第九女金仙公主的道觀。韋述《兩京新記》卷三:“輔興坊東南隅金仙女官觀,景云二年,睿宗第八女西城公主及第九女昌宗公主并出家,為立二觀。改西城為金仙,昌宗為玉真,乃以公主湯沐邑為二觀之名。”徐松《唐兩京城坊考》卷四云:“輔興坊東南隅金仙女冠觀,景云元年,睿宗第九女西城公主,第十女昌隆公主并出家為女冠,因立二觀。西城改封金仙公主,昌隆改封玉真公主,所造觀,便以金仙、玉真為名。”兩書所載,略有出入。按,《新唐書·諸帝公主傳》云,睿宗第九女為金仙公主,第十女為玉真公主。金仙公主始封西城縣主;玉真始封崇昌。金仙、玉真入道年分為太極元年。當(dāng)從之。

第五十五首


月冷江清近臘時,玉階金瓦雪澌澌。
浴堂門外抄名入,公主家人謝面脂。


浴堂門 大明宮內(nèi)浴堂殿前的宮門。宋敏求《長安志》卷六“東內(nèi)大明宮”云:“浴堂門內(nèi)有浴堂殿,又有浴堂院。”宋敏求記此殿在紫宸殿西,誤。徐松《唐兩京城坊考》卷一:“由紫宸而東,經(jīng)綾綺殿、浴堂殿,以達左銀臺門。殿前有浴堂門,見《順宗實錄》。”平崗武夫《長安與洛陽》附錄《陜西通志》大明宮圖、關(guān)野《大明宮圖》、《永樂大典》、徐松等的大明宮圖,浴堂門、浴堂殿均在紫宸殿東。
面脂 吳曾《能改齋漫錄》卷六“臘日賜口脂”條,引此詩作“公主家人謝口脂”。筆者據(jù)唐宋時代的史籍、別集、筆記為證,認為王建此詩的“面脂”當(dāng)是口脂之誤。武平一《景龍文館記》:“三年臘日,帝于苑中召近臣賜臘,晚自北門入,于內(nèi)殿賜食,加口脂、臘脂,盛以翠碧鏤牙筩。”《新唐書·百官志》載“少府監(jiān)”總領(lǐng)中尚、左尚、右尚、織染、掌冶五署,“中尚署臘日貢口脂”。《舊唐書·職官志》載殿中省尚藥局設(shè)合口脂匠四人。權(quán)德輿《謝停賜口臘表》:“臣某言,伏奉今月十七日手詔,以諸道每年合送口臘及尺,既非厚賜,未足申心,以方鎮(zhèn)勞煩道路為敝,一例停罷。”陳元靚《歲時廣記》卷三十九引《提要錄》云:“唐制,臘日賜宴及口脂面藥,以翠管銀罌盛之。”這種臘日賜口脂的習(xí)俗,常見于詩人作品里。白居易《江南喜逢蕭九徹因話長安舊游戲贈五十韻》:“暗嬌妝靨笑,私語口脂香。”杜甫《臘日》詩:“口脂面藥隨恩澤,翠管銀罌下九霄。”岳珂《棠湖詩稿·宮詞一百首》:“銀罌翠管怯冬時,臘近金門賜口脂”。王建這首詩,正是描寫了臘日賜口脂的宮內(nèi)生活。面脂,當(dāng)另是一物。《太平御覽》卷七一九引《廣志》云:“面脂,魏興以來始有之。”又引《世說》云:“江淮以北,謂面脂為面澤。”梁元帝《別詩二首》(其二)“三月桃花合(或作含)面脂。”宋劉斧《青瑣高議》:“貴妃勻面脂在手,印牡丹花上。”這和臘日所賜之“口脂”,顯然不同。

第五十八首


風(fēng)簾水閣壓芙蓉,四面鉤欄在水中,
避熱不歸金殿宿,秋河織女夜妝紅。


鉤欄 亦作拘欄、勾闌。崔豹《古今注》卷上:“拘欄,漢成帝顧成廟,有三玉鼎,二真金爐,槐樹,悉為扶老拘欄,畫飛云龍角于其上也。”《沙洲記》:“吐谷渾于河上作橋,勾闌一百五十步,甚嚴飾。”李賀《宮娃歌》:“啼蛄吊月鉤闌下,屈膝銅鋪鎖阿甄。”李賀詩和王建詩一樣,都用作宮禁中的華飾。宋趙令畤《侯鯖錄》卷七:“欄楯,王逸注云:縱曰欄,橫曰楯,楯間子曰櫺。欄楯,殿上臨邊之飾,亦以防人墜墮,今古鉤欄是也。”可見,“鉤欄”是唐宋時闌干的專名。宋人又稱游藝場所、教坊為“勾欄”,那已是另一回事了。

第五十九首


東風(fēng)潑火雨新休,舁盡春泥掃雪溝。
走馬犢車當(dāng)御路,漢陽公主進雞毬。


漢陽公主 《新唐書·諸帝公主傳》:“順宗女,漢陽公主,名暢,莊憲皇后所生,始封德陽郡王,下嫁郭鏦。開成五年薨。”


圣人生日是明朝,私地先須囑內(nèi)監(jiān)。
自寫金花紅榜子,前頭先進風(fēng)凰衫。


金花紅榜子 用金花紙制成的“榜子”。李肇《國史補》云:“紙之妙者,則越之剡藤苔箋,蜀之麻面、屑骨、金花、長麻、魚子十色箋,云陽州六合箋。”錢易《南部新書》(甲)云:“建中二年,南方貢朱采鳥,形如戴勝,善巧語,養(yǎng)于宮中,斃于巨雕,內(nèi)人有金花紙上為寫多心經(jīng)者,尋泚犯禁闈,亦朱采之兆也。”韋濬《松窗錄》云:“上曰:‘賞名花,對妃子,焉用舊樂詞為!’遂命李龜年持金花箋宣賜翰林供奉李白立進《清平調(diào)》辭三章。”按,唐宮中金花紙極為貴重,蘇易簡《文房四譜》卷四引李肇《翰林志》曰:“宣宰相使相官告,并用色背綾金花紙;節(jié)度使,并用白背綾金花紙;命婦,即金花羅紙;吐蕃及贊普書及別錄,用金花五色綾紙。”王建這首詩,寫明朝皇帝誕辰,預(yù)作準備,故用金花紙寫“榜子”,取其尊貴喜慶之意。

第六十首


避暑昭陽不擲盧,井邊含水噴鴉雛。
內(nèi)中數(shù)日無呼喚,搨得《滕王蛺蝶圖》。


昭陽 《漢書·外戚傳》:“孝成趙皇后,本長安宮人,及壯,屬陽阿主家學(xué)歌舞,號曰飛燕。成帝嘗微行出,過陽阿主作樂,上見飛燕而悅之,召入宮,大幸。有女弟復(fù)召入,俱為偼伃,貴傾后宮。許后之廢也,乃立偼伃為皇后。皇后既立后,寵少衰而弟絕幸,為昭儀,居昭陽舍。”本詩借以指唐代宮殿。
擲盧 唐代博戲。李翱《五木經(jīng)》:“王采四:盧、白、雉、犢,采六:開、塞、塔、禿、撅、梟。皆元曰盧,皆白曰白,雉二元三曰雉,牛三白二曰犢,雉一牛一白三曰開,雉如開,厥余皆元曰塞,雉白各二元一曰塔,牛元各二白一曰禿,白三元二曰撅,白二元三曰梟。”程大昌《演繁露》:“五子之形,兩頭尖銳,中間平廣,狀似今之杏仁。凡子悉為兩面,其一面涂黑,黑之上畫牛犢以為之章;一面涂白,白之上畫雉。凡投子者五皆現(xiàn)黑,則其名盧,盧者黑也,言五子皆黑也,五黑皆現(xiàn),則五犢隨現(xiàn),從可知矣,此在樗蒲為最貴之采,挼木而擲,往往叱喝,使致其極,故亦名呼盧也。”
《滕王蛺蝶圖》 唐宋人以為珍品,陳師道賦宗室畫詩云:“滕王蛺蝶江都馬,一紙千金不當(dāng)價”。前人有以為此畫是李元嬰作的。《宣和畫譜》卷十五:“滕王元嬰,唐宗室也,善丹青,喜作蜂蝶。朱景元嘗見其粉本,謂能巧之外,曲盡精理,不敢第其品格。(企按,朱景玄《唐朝名畫錄》,這節(jié)文字,是屬于嗣滕王李湛然的,《宣和畫譜》誤作李元嬰。)唐王建《宮詞》云:‘搨得《滕王蛺蝶圖》’者,謂此也,今御府所藏。”錢易《南部新書》(庚)云:“《滕王蛺蝶圖》,有名江夏班、大海眼、小海眼、村里來、菜花子。”張懷瓘《畫斷》稱滕王元嬰“工于蛺蝶”。但是,李元嬰是唐高祖李淵的兒子,離王建世次甚遠,《滕王蛺蝶圖》,當(dāng)是嗣滕王李湛然所作。張彥遠《歷代名畫記》卷十云:“嗣滕王湛然,貞元四年為殿中監(jiān)兼禮部尚書、回鶻使,善畫花鳥蜂蝶,官至檢校兵部尚書,太子詹事,年八十四。”蔡絛《西清詩話》云:“歐陽永叔《歸田錄》言,王建《宮詞》多言唐宮中事,群書闕記者,往往見于其詩。如‘內(nèi)中數(shù)日無宣喚,傳得滕王蛺蝶圖。’滕王元嬰,高祖子,史不著所能,獨《名畫記》言善畫,亦不云工蛺蝶,所書止此。殊不知《名畫記》自紀嗣滕王湛然善花鳥蜂蝶。又,段成式《酉陽雜俎》亦云:‘嘗見滕王蝶圖,有名江夏班、大海眼、小海眼、菜花子。’蓋湛然非元嬰,孰謂張彥遠不載耶!”董逌《廣川畫跋》卷三,也有一段考訂文字,講得很精要,其“書滕王蛺蝶圖”條云:“李祥家收蛺蝶圖,書王建詩其上,畫本爛熳無完處,粉殘墨脫,僅可識者。此殆唐人臨摹,非真滕王畫也。歐陽文公忠嘗謂非建詩,亦不知滕王元嬰為善于畫。唐史稱元嬰善畫,故云。今考于書,湛然亦嘗封滕王,善飛鳥蜂蝶。貞元四年,嘗任殿監(jiān),曾以畫進,其說蜂蝶飛去,亦增異矣。建正當(dāng)時人,其言宮中事,亦當(dāng)時所傳也。湛然蝶有大海眼、小海眼、江夏班、村里來、菜花子等,甚異。今此圖可以區(qū)處得之,將亦當(dāng)時傳摹,尤得其真者耶!”
搨 搨畫,模寫古畫的一種方法,《歷代名畫記》記及此事,云:“江東地潤無塵,人多精藝,好事者常宜置宣紙百幅,用法蠟之,以備模寫。古人好搨畫,十得七八,不失神彩筆跡。亦有御府搨本,謂之官搨。”

第六十五首


內(nèi)人相續(xù)報花開,準擬君王便看來。
逢著五絃琴繡袋,宜春院里按歌回。


宜春院 唐代宮內(nèi)歌妓居住的院名,在宮城東面東宮內(nèi)。教坊中擅長歌舞的女妓被征選入院,因為常在君王前演奏,亦名“內(nèi)人”、“前頭人”。清徐松《唐兩京城坊考》卷一“宮城”云:“東宮傅宮城之東。……承恩殿之左右,為宜春、宜秋宮,宜春之北為北苑。”崔令欽《教坊記》“妓女入宜春院”條,記載進入宜春院的女伎“特承恩寵”,又記:“佩琚居然易辨——內(nèi)人帶魚,宮人則否。”因而,任氏認為:“據(jù)此條,知內(nèi)教坊以女伎為主,其色藝兼優(yōu)者,方入宜春院,院材又精于坊。”(見任半塘《教坊記箋訂》)任氏的分析,很有見地,王建《宮詞》“宜春院里按歌回”,可以作證。

第六十六首


巡吹慢遍不相和,暗數(shù)看誰曲較多。
明日梨花園里見,先須逐得內(nèi)家歌。


梨花園 即梨園,是唐朝宮廷內(nèi)教習(xí)樂工、演奏樂曲的地方。《長安志》云:“文宗幸北軍,因幸梨園。又令太常卿王涯,取開元雅樂,選樂童按之,名曰《云韶樂》。樂成,獻諸梨園亭,帝按之會昌殿。”程大昌《雍錄》卷九“梨園”條云:“梨園在光化門北。光化門者,禁苑南面西頭第一門,在芳林、景曜門之西也。中宗令學(xué)士自芳林門入,集于梨園,分朋拔河,則梨園在太極宮西、禁苑之內(nèi)矣。開元二年,置教坊于蓬萊宮,上自教法曲,謂之‘梨園弟子’。至天寶中,即東宮置宜春北苑,命宮女?dāng)?shù)百人為梨園弟子,即是。梨園者按樂之地,而預(yù)教者名為‘弟子’耳。”《唐會要》:“太和四年八月,幸梨園會昌殿觀新樂。九年八月,幸梨園含光殿大合樂。”
內(nèi)家歌 指宜春院妓女唱的歌曲。崔令欽《教坊記》:“妓女入宜春院,謂之內(nèi)人,亦曰前頭人,常在上前頭也。其家猶在教坊,謂之內(nèi)人家,四季給米。”王建《宮詞》第二十九首、第六十五首兩詩,都提供了宜春院妓女擅長歌唱的證據(jù),《教坊記》又云:“凡樓下兩院進雜婦女,上必召內(nèi)人(即宜春院女)姊妹入內(nèi),賜食,因謂之曰:‘今日娘子不須唱歌,且饒姊妹,并兩院婦女。’”這更是宜春院妓女擅長歌唱的明證。王建詩云“先須逐得內(nèi)家歌”,正是說梨園樂工要配合好宜春院妓女的歌唱。

第六十八首


未明東上閤門開,排仗聲從后殿來。
阿監(jiān)兩邊相對立,遙聞索馬一時回。


東上閤門 簡稱東閣門,在宣政殿左側(cè)。宣政殿右測有西上閣門。《唐六典》:“宣政之左有東上閣,宣政之右有西上閣,兩閣在殿左右,而入閣者由之以入也。”宋敏求《長安志》卷六:“宣政門內(nèi)有宣政殿,殿東有東上閣門,殿西有西上閣門。”程大昌《雍錄》卷三:“東西二閣在宣政殿東西,兩序分立,朔望御紫宸,則宣政所立之仗,聽喚而入,先東立者隨東仗入東閤,先西立者隨西仗入西閤。”有時,帝王不在宣政殿朝見群臣,改御紫宸殿,百官須由東西閤門進入,謂之“入閤”。趙彥衛(wèi)《云麓漫鈔》卷三:“唐故事,天子日御殿見群臣曰常參。朔望薦食諸陵寢,有思慕之心,不能臨前殿,則御便殿見群臣,曰入閤。宣政,前殿也,謂之衙,衙有仗。紫宸,便殿也,謂之入閤,其不御前殿而御紫宸也,乃自正衙喚仗由閤門而入,百官候朝于閤門,因隨入以見,故謂之入閤。”天子于紫宸殿朝見,則排仗聲從后殿傳來,所以王建詩云:“排仗聲從后殿來。”

第七十一首


日高殿里有香煙,萬歲聲來動九天。
妃子院中初降誕,內(nèi)人爭乞洗兒錢。


內(nèi)人 在唐代有兩種意義,一為宮女,一為宮廷女伎。崔令飲《教坊記》:“妓女入宜春院,謂之‘內(nèi)人’,亦曰‘前頭人’,常在上前頭也。其家猶在教坊,謂之‘內(nèi)人家’,四季給米。”崔氏明言內(nèi)人為宮廷女伎。然唐代亦稱宮女為“內(nèi)人”,任半塘對此有詳細的考訂,《教坊記箋訂》:“按內(nèi)人之名,原本《周禮》天官、內(nèi)宰,猶曰‘宮人’。隋用之,如《通鑒》一七九謂開皇二十年十月,‘唐令則每以弦歌教內(nèi)人。’初唐用之,如《新唐書》九九李迥秀傳:‘武后嘗遣內(nèi)人候其母。’可知其不自盛唐始。盛唐內(nèi)人,為色藝兼擅者之選。自后藝漸不精,對于內(nèi)人,乃祗重其色性,還為一般宮人之地位。如德宗興元間,詔取散失內(nèi)人,陸贄諫書有曰:‘夫以內(nèi)人為號,蓋是中壺末流。天子之尊,富有宮掖,如此等輩,固繁有徒,但恐傷多,豈憂乏使!……備耳目之娛,選巾櫛之侍,是皆宜后,不可先也。’論內(nèi)人之質(zhì)分,已淪若下文所謂‘宮人’、‘賤隸’,迥非盛唐之制。盛唐內(nèi)人,乃所以極‘耳目之娛’,初不預(yù)‘巾櫛之侍’耳。然既知其盛,不可不兼知其衰。陸贄‘中壺末流’之述,于史料中,誠為不可少者。”細味詩意,這里的“內(nèi)人”,乃是“巾櫛之侍”的宮女。
洗兒錢 《祿山事跡》:“祿山生日后三日,明皇召入內(nèi)。貴妃以錦繡繃縛祿山,令內(nèi)人以彩輿舁之,歡呼動地,云貴妃與祿兒做三日洗兒,帝就觀大悅,因賜洗兒金銀錢物,自是宮中呼祿山為祿兒,不禁出入。”洪邁《容齋四筆》卷六:“韓偓《金鑾密記》云:‘天復(fù)二年,大駕在岐,皇女生三日,賜洗兒果子、金銀錢,銀葉坐子、金銀鋌子。’予謂唐昭宗于是時尚復(fù)講此,而在庭無一言,蓋宮掖相承,欲罷不能也。”《祿山事跡》雖是小說家言,但參之王建《宮詞》、韓偓《金鑾密記》,宮廷中賜洗兒錢之習(xí)尚于此可見。

第七十三首


殿前鋪設(shè)兩邊樓,寒食宮人步打球。
一半走來齊跪拜,上棚先謝得頭籌。


步打球 唐代打球之戲,除了騎馬擊球這種形式外,還有步行擊毬的形式,稱為“步打”、或稱“步擊”。向達《長安打毬小考》僅云步打之風(fēng),至宋未衰,《宋史·樂志》曾言及此事,但語焉不詳。向氏引《通鑒》卷二百四十三“僖宗紀”(誤,當(dāng)為《通鑒》卷二百五十三),亦僅云僖宗“尤善擊毬”。然而,清繆荃蓀《云自在龕叢書》本孫光憲《北夢瑣言》卷一卻云:“僖宗皇帝好蹴毬斗雞為樂,自以能于步打。謂俳優(yōu)石野豬曰:‘朕若作步打進士,亦合得一狀元。’”《宋史·樂志》云:“打毬,本軍中之戲……又有步擊者,乘驢騾擊者,時令供奉者朋戲以為樂云。”王建詩:“寒食宮人步打毬”,就是描寫宮女步行擊毬的。

第七十四首


太儀前日暖房來,囑向昭陽乞藥栽。
敕賜一窠紅躑躅,謝恩未了奏花開。


太儀 毛晉《三家宮詞》于其下附校語:“一作大姨”,不妥;胡震亨《唐音癸簽》卷十八、朱彝尊《十家宮詞》引錄此詩,均作“大儀”。按洪邁《容齋四筆》卷十五“官稱別名”條云:“吏部尚書為大天,禮部為大儀。”禮部尚書為廷臣,怎能在內(nèi)宮向昭陽“乞藥栽”?于理也不妥。太儀實乃公主母的稱號。杜佑《通典》卷三十四云:“吏部郎中柳冕等狀稱,歷代故事及六典,無公主母稱號,伏請降于王母一等,命為太儀,各以公主本封加太儀之上,從之。”《全唐文》卷五二七柳冕《請定公主母稱號狀》、王溥《唐會要》卷三“內(nèi)職雜錄”條亦載。
暖房 古代祝賀喬遷新居的一種習(xí)俗。元陶宗儀《南村輟耕錄》卷十一記載當(dāng)時人的風(fēng)尚:“暖屋,今之入宅與遷居者,鄰里醵金治具,過主人飲,謂之暖屋,或曰暖房。王建《宮詞》‘太儀前日暖房來’,則暖屋之禮,其來尚矣。”清趙翼《陔余叢考》卷四十三:“俗禮有所謂暖壽、暖房者。生日前一日,親友治具過飲,曰暖壽。新遷居者,鄰里送酒食過飲,曰暖房。《輟耕錄》亦曰暖屋,又曰暖室。按王建《宮詞》‘太儀前日暖房來’,五代史后唐同光二年,張全義及諸鎮(zhèn)進暖殿物,則暖房之名,由來久矣。”
紅躑躅 映山紅之別名。鄒一桂《小山畫譜》:“杜鵑,古名紅躑躅,本系蜀花,今各處皆有,高五尺,低者一、二尺,春盡方開花,色殊紅,六出重合,花蒂托管蒂,甚微細,一枝數(shù)萼。”此花在唐時極受珍視,在宮廷中竟以之敕賜。洪邁《容齋隨筆》卷十“玉蕊杜鵑”條:“物以希見為珍,不必異種也。……潤州鶴林寺杜鵑,乃今映山紅,又名紅躑躅者。……鶴林之花,至以為外國僧缽盂中所移,上元命三女下司之,已逾百年,終歸閬花,是不特土俗罕見,雖神仙亦不識也。王建《宮詞》云:‘太儀前日暖房來(下略)’,其重如此,蓋宮禁中亦鮮矣。”

第七十五首


御前新賜紫羅襦,不下金階上軟輿。
宮局總來為喜樂,院中新拜內(nèi)尚書。


宮局 即尚宮局,設(shè)尚宮二人,正五品,《新唐書·百官志》:“掌導(dǎo)引中宮,總司記、司言、司簿、司閽,凡六尚事物、出納文籍,皆蒞其印署。”
內(nèi)尚書 即指拜封“六尚”的內(nèi)官,相當(dāng)于三國、北魏時代宮中所設(shè)的“女尚書”。《舊唐書·職官志》:“宮官,六尚如六尚書之職掌。”《新唐書·百官志》:“六尚亦曰諸尚書。”白居易《上陽白發(fā)人》:“今日宮中誰最老,大家遙賜尚書號。”

第七十八首


禁寺紅樓內(nèi)里通,笙歌引駕夾城中。
裹頭宮監(jiān)當(dāng)前立,手把牙鞘竹彈弓。


禁寺紅樓內(nèi)里通 唐代佛寺和宮禁用夾城溝通,見于記載的,只有修德里之興福寺。王溥《唐會要》卷三十:“(元和)十二年四月,詔右神策軍,以眾二千筑夾城,自云韶門過芳林園,西至修德里,以通于興福佛寺。”《冊府元龜》卷十四:“(元和)十二年四月,命右神策軍護軍中尉第五守進,以眾二千筑夾城,自云韶門、芳林門,西至修德里,以通于興福寺。”
裹頭宮監(jiān) 是宮中頭裹羅巾的宮女以及掌管她們的女官。有以為宮監(jiān)指男性之太監(jiān),實誤。王建《宮詞》之六十八:“阿監(jiān)兩邊相對立,遙聞索馬一時回。”八十六:“未戴柘枝花帽子,兩行宮監(jiān)在簾前。”白居易《長恨歌》:“梨園弟子白發(fā)新,椒房阿監(jiān)青娥老。”花蕊夫人《宮詞》:“后宮阿監(jiān)裹羅巾,出入經(jīng)過苑圃頻。”《資治通鑒》卷二百三十一德宗興元元年六月:“上命陸贄草詔賜渾瑊,使訪求奉天所失裹頭內(nèi)人。”胡三省注:“裹頭內(nèi)人,在宮中給使令者也。內(nèi)人給使令者,皆冠巾,故謂之裹頭內(nèi)人。”孟元老《東京夢華錄》卷七“駕登寶津樓諸軍置百戲”條云:“續(xù)有黃院子引出宮監(jiān)百余,亦如小打者,但加之珠翠裝飾,玉帶紅靴,各跨小馬,謂之大打。人人乘騎精熟,馳驟如神,雅態(tài)輕盈,妍姿綽約,人間但見其圖畫矣。”據(jù)上數(shù)證,宮監(jiān)為女性明矣。

第八十一首


宿妝殘粉未明天,總在昭陽花樹邊。
寒食內(nèi)人長白打,庫中先散與金錢。


白打 與“打毬”、“步打”有區(qū)別,是別一種宮中游戲。《事林廣記》“白打社規(guī)”條云:“兩人場戶,對立,每人兩踢名打二,拽開大踢名白打,一人單使腳名挑踢,一人使雜踢名廝弄。”《事物紺珠》卷十六云:“踢鞠:兩人對踢名白打,三人角踢為官場,球會曰員社。”焦竑《焦氏筆乘》卷三引《齊云論》:“白打,蹴鞠戲也。兩人對踢為白打,三人角踢為官場。”由此可見,唐代除了用彩杖擊球(分馬上擊球和步行擊球兩種形式)的游戲外,還有踢球的游戲,兩人對踢,謂之“白打”。踢球,一名“蹴毬”(見《文獻通考》、《北夢瑣言》),又名“踢鞠”(見《事物紺珠》)。《文獻通考》:“蹴球,蓋始于唐,植兩修竹,高數(shù)丈,絡(luò)網(wǎng)于上為門以度球,球工分左右朋,以角勝負,豈非蹴鞠之變歟!”唐代宮廷內(nèi)教宮女蹴毬以取樂,優(yōu)勝者受賜金錢,稱為“白打錢”。王建《宮詞》:“寒食內(nèi)人長白打,庫中先散與金錢。”韋莊亦有詩云:“內(nèi)官初賜清明火,上相閑分白打錢。”兩詩所記,亦當(dāng)時風(fēng)尚也。

第八十四首


青樓小婦砑裙長,總被抄名入教坊。
春設(shè)殿前多隊舞,棚頭各別請衣裳。


砑裙 唐時有砑光羅、砑光綾、砑絹等,用這些絲織品制成的長裙,即名“砑裙”。羅虬《比紅兒詩》:“君看紅兒學(xué)醉妝,夸裁宮襭砑裙長。”與王建詩相同。
崔令欽《教坊記》提到:“平人女以容色選入內(nèi),教習(xí)琵琶、五弦、箜篌、箏者,謂之‘搊彈家’。”又云:“宜春院女教一日,便堪上場,惟搊彈家彌月不成。至戲日,上親加策勵曰:‘好好作,莫辱沒三郎!’令宜春院人為首尾,搊彈家在行間,令學(xué)其舉手也。”可見平人女選入教坊后,既習(xí)樂器,也學(xué)舞蹈。任氏以王建這首詩為“平人女入選”的例證(說見《教坊記箋訂》)。照本詩的詩意看,“青樓小婦”被選入教坊后,演習(xí)多隊舞,夾在行間,“舞頭”照例由宜春院中擅長舞蹈的內(nèi)人擔(dān)任。

第九十首


金吾除夜進儺名,畫桍朱衣四隊行。
院院燒燈如白日,沉香火底坐吹笙。


儺 本是民間的一種迎神驅(qū)除疫鬼的儀式,早見于《論語·鄉(xiāng)黨》,云:“鄉(xiāng)人儺,朝服于阼階。”疏曰:“儺,逐疫鬼也,為陰陽之氣不節(jié),厲鬼隨而作禍,故天子使方相氏黃金為四目,蒙熊皮,口作儺儺之聲,以驅(qū)疫鬼,一年三度為之。”漢代亦尚其儀,張衡《東京賦》云:“卒歲大儺,驅(qū)除群厲,方相秉鉞,巫覡操前,侲子萬童,丹首元制,桃弧棘矢,所發(fā)無臬。飛礫雨散,剛癉必斃,煌火馳而星流,逐赤疫于四裔。”到唐宋時代,民間也還流行著這種風(fēng)俗,趙彥衛(wèi)《云麓漫鈔》卷九:“世俗歲將除,鄉(xiāng)人相率為儺,俚語謂之打野胡。”
王建《宮詞》反映的是宮廷除夜進儺的情景,這在唐宋人的記載中有詳明的描述。現(xiàn)在摘引數(shù)則,幫助我們理解這首詩。《新唐書·禮樂志》:“大儺之禮。選人年十二以上、十六以下為侲子,假面,赤布褲褶。二十四人為一隊,六人為列,執(zhí)事十二人,赤幘、赤衣,麻鞭,工人二十二人,其一人方相氏,假面,黃金四目,蒙熊皮,黑衣朱裳,右執(zhí)楯,其一人為唱帥,假面,皮衣,執(zhí)棒;鼓、角各十,合為一隊。隊別鼓吹令一人,太卜令一人,各監(jiān)所部;巫師二人。以逐惡鬼于禁中。有司預(yù)備每門雄雞及酒,擬于宮城正門、皇城諸門磔禳,設(shè)祭。太祝一人,齋郎三人,右校為瘞埳,各于皇城中門外之右。前一日之夕,儺者赴集所,具其器服以待事。其日未明,諸衛(wèi)依時刻勒所部,屯門列仗,近仗入陳于階。鼓吹令帥儺者各集于宮門外。內(nèi)侍詣皇帝所御殿前奏‘侲子備,請逐疫。’出命寺伯六人,分引儺者于長樂門、永安門以入,至左右上閤,鼓噪以進。方相氏執(zhí)戈揚楯唱,侲子和,曰:‘甲作食兇,胇胃食虎,雄伯食魅,騰簡食不祥,攬諸食咎,伯奇食夢,強梁、祖明共食磔死寄生,委隨食觀,錯斷食巨,窮奇、騰根共食蠱,凡使一十二神追惡兇,赫汝軀,拉汝干,節(jié)解汝肉,抽汝肺腸,汝不急去,后者為糧。’周呼訖,前后鼓噪而出,諸隊各趨順天門以出,分詣諸城門,出廓而止。儺者將出,祝布神席,當(dāng)中門南向。出訖,宰手、齋郎疈牲匈磔之神席之西,藉以席,北首。齋郎酌清酒,太祝受,奠之。祝史持版于座右,跪讀祝文曰:‘維某年歲次月朔日,天子遣太祝臣姓名昭告于太陰之神。’興,奠版于席,乃舉牲并酒瘞于埳。”錢易《南部新書》(甲)云:“歲除日,太常卿領(lǐng)官屬樂吏,并護僮侲子千人,晚入內(nèi),至夜于寢殿前進儺,然蠟炬,燎沉檀,熒煌如晝,上與親王妃主已下觀之。其夕賞賜甚多。是日,衣冠家子弟多覓侲子之衣,著而竊看宮中。頃有進士臧童者,老矣。偶為人牽率,同入其間,為樂吏所驅(qū),時有一跌,不敢抬頭視,執(zhí)犁牛尾拂子,鞠躬宛轉(zhuǎn),隨隊唱夜好,千匝于廣庭之中。及將旦得出,不勝困乏,扶舁而歸,一病六十日,而就試不得。”孟元老《東京夢華錄》卷十“除夕”條:“至除日,禁中呈大儺儀,并用皇城親事官,諸班直戴假面,繡畫色衣,執(zhí)金槍龍旗。教坊使孟景初身品魁偉,擐全副金鍍銅甲,裝將軍。用鎮(zhèn)殿將軍二人,并介胄,裝門神。教坊南河炭丑惡魁肥,裝判官,又裝鐘馗小妹、土地、灶神之類,共千余人,自禁中驅(qū)祟,出南熏門外轉(zhuǎn)龍彎,謂之埋祟而罷。”盡管唐宋兩代的儀式有所差異,然而宮廷除夜進儺的景象,大體相同,都比王建《宮詞》具體得多。
宮廷舉行大儺儀,焚沉香火,稱為沈燎。高似孫《緯略》卷七“沈香山火”條云:“隋主除夜設(shè)火山數(shù)十,盡用沈香木根,火山暗,則以甲煎沃之,香聞十里。江淹詩:‘金爐絕沈燎,綺席生浮埃’。則沈燎始于梁矣。李商隱詩:‘沈香甲煎為沈燎,玉液瓊酥作壽杯,’當(dāng)用前事。李白詩:‘博山爐中沈香火,雙煙一氣凌紫霞。’李賀詩:‘沈香火暖茱萸煙,酒觥綰帶新承歡。’王建詩:‘院院燒燈如白日,沈香火底坐吹笙。’三詩皆用沈香火,即所謂沈燎也。”這和錢易《南部新書》所記的“然蠟炬,燎沉檀”是一致的,可見王建詩云“沉香火底坐吹笙”殆非虛言,確是宮廷生活的真實反映。

附錄十首之一


忽地金輿向月陂,內(nèi)人接著便相隨,
卻因龍武軍前過,當(dāng)?shù)罱涕_臥鴨池。


這首詩,洪邁曾以之錄入《萬首唐人絕句》中,補王建百首《宮詞》之不足。吳曾《能改齋漫錄》、趙與時《賓退錄》、毛晉《三家宮詞》均錄這首詩為王建作。
任半塘先生疑此詩非王建作,理由是:月陂在洛陽(據(jù)崔令欽《教坊記》、《新唐書·李適之傳》、《太平御覽》七三引《河南圖津》);內(nèi)人限在內(nèi)教坊、宜春院活動,其接金輿不應(yīng)至月陂。他在《教坊記箋訂》中說:“王建《宮詞》補篇‘忽地金輿向月陂,內(nèi)人接著便相隨。’疑非唐人作。因內(nèi)人限在內(nèi)教坊、宜春院,其接金輿,何以至月陂?在月陂者,宜非內(nèi)人。此詩洪邁《萬首唐人絕句》、趙與時《賓退錄》及楊慎詩話等均曾收之,以足宮詞百首之?dāng)?shù),仍俟考。”
筆者以為,此說尚可商兌。
月陂 東都洛陽固然有之,而西京長安亦有之,在禁苑中。徐松《唐兩京城坊考》卷一云:“禁苑,苑中宮亭二十四所,可考者曰南望春亭,曰北望春亭,曰坡頭亭,曰柳園亭,曰月坡。”坡與陂通。既然長安有月坡,又在禁苑之中,則“內(nèi)人”于月坡接金輿,原是不足為怪的。況且,“內(nèi)人”在唐代原有兩義。本詩又沒有憑據(jù)證明她們一定是滿足“耳目之娛”的宮伎;從詩意看,當(dāng)是“懶逐君王苑北游”、“爭乞洗兒錢”、“相續(xù)報花開”那一類的宮女,因此,其活動范圍當(dāng)不限于內(nèi)教坊和宜春院。再則,詩中又提到“當(dāng)?shù)罱涕_臥鴨池”,月坡與臥鴨池,寫在同一首詩里,距離當(dāng)不甚遠。而這兩個處所恰恰又都在長安禁苑中。徐松《唐兩京城坊考》卷一:“按望春宮內(nèi)有昇陽殿放鴨亭,見《禁扁》。本紀,太和元年,毀昇陽殿東放鴨亭。”徐松的材料出于《舊唐書·文宗紀》,云:“(太和元年四月)壬寅,毀昇陽殿東放鴨亭。”王建《御獵》:“新教內(nèi)人唯射鴨,長隨天子苑東游。”(《王建詩集》卷九)據(jù)上數(shù)證,可知月坡、望春宮、昇陽殿、臥鴨池(放鴨亭)都在東內(nèi)苑。殿、亭早在唐文宗太和元年就毀掉,因而一般的《長安志》圖志上都失載。王建《宮詞》中描寫到東內(nèi)苑這些建筑,和史籍互為印證,足資考訂,一可證此詩確為王建所作,二可證王建作此詩于唐文宗太和年以前。
龍武軍 指龍武軍的駐地。程大昌《雍錄》卷八:“左右龍武軍,睿宗時置,即太宗時飛騎也。……初置惟以從獵其地,最為親密,固已易于寵狎矣。又其軍皆中官主之,廩給賞賜,比他處特豐,事力重技藝多。”唐代北司所領(lǐng)左三軍是左神策軍,左龍武軍,左羽林軍,駐地在大明宮東,月坡、望春宮、放鴨亭(臥鴨池)均在東內(nèi)苑,都在左龍武軍防衛(wèi)區(qū),所以王建詩會寫到“卻因龍武軍前過”。

附錄十首之二


畫作天河刻作牛,玉梭金鑷采橋頭。
每年宮里穿針夜,敕賜諸親乞巧樓。


乞巧樓 經(jīng)徐松考核,唐宮內(nèi)實有其地,到唐昭宗時代尚存在。《唐兩京城坊考》卷一云:“乞巧樓,《通鑒》:昭宗在乞巧樓,劉季述、王仲先伏甲士于門外。胡注云:按劉季述傳,乞巧樓在思元門內(nèi),近思政殿門,即宣化門。”《新唐書·劉季述傳》詳載光化三年左右神策軍中尉劉季述作亂事,云:“季述衛(wèi)皇太子至紫廷院,左右軍及十道邸官俞潭、程巖等詣思玄門請對,士皆呼萬歲。入思政殿,遇者輒殺。帝方坐乞巧樓,見兵入,驚墮于床,將走,季述、仲先持帝坐,以所持扣杖畫地責(zé)帝曰:‘某日某事爾不從我,罪一也。’至數(shù)十未止。”關(guān)于宮中乞巧事,王仁裕《開元天寶遺事》有記載,可與王建詩參證:“宮中以錦結(jié)成樓殿,高百尺,上可以勝數(shù)十人,陳以瓜果、酒炙,設(shè)坐具,以祀牛女二星。嬪妃各以九孔針,五色線,向月穿之,過者為得巧之侯。動清商之曲,宴極達旦,士民之家皆效之。”七夕乞巧事,并非始于唐代,考古籍,乃始于漢。《西京雜記》:“漢采女常以七月七日夜穿七孔針于開襟樓,今七夕望月穿針以彩縷過者,為得巧之侯,其事蓋始于漢。”宋高承《事物紀原》卷八云:“吳均《續(xù)齊諧記》曰:桂陽成武丁有仙道,忽謂其弟曰:七月七日織女當(dāng)渡河,暫詣牽牛,今云織女嫁牽牛。周處《風(fēng)土記》曰:七夕灑掃于庭,施幾筵,設(shè)酒果,于河鼓織女言二星神會,乞富壽及子。《歲時記》曰:七夕婦人以彩縷穿七孔針,陳瓜花以乞巧。”可見,七夕乞巧,其來已久。

附錄十首之三


春來睡困不梳頭,懶逐君王苑北游。
暫向玉花階上坐,簸錢贏得兩三籌。


簸錢 是一種游戲,唐宋人詩詞中,又稱之為“攤錢”、“擲錢”、“打錢”。如司空圖《游仙》:“仙曲教成慵不理,玉階相簇打金錢。”趙光遠《詠手》:“斜指瑤階笑打錢。”唐無名氏《宮詞》:“花萼樓前花正濃,蒙蒙柳絮舞晴空。金錢擲罷嬌無力,笑倚闌干屈曲中。”晁補之《斗百花》:“與問,階上簸錢時節(jié),記微笑,但把纖腰向人嬌倚。”這些詩句,與唐宋人的文字記載相合。王仁裕《開元天寶遺事》“戲擲金錢”條云:“內(nèi)庭嬪妃,每至春時,各于禁中結(jié)伴三人至五人,擲金錢為戲,蓋孤悶無所遣也。”李匡文《資暇集》卷中:“錢戲有每以四文為一列者,即史傳所云意錢是也,俗謂之?dāng)傚X,亦稱攤賭。攤鋪其錢,不使疊映欺惑也。”結(jié)合詩文而觀之,可知“簸錢”是唐宋時期青少年女子(包括宮廷中的嬪妃、宮女)的一種游戲。進行該項游戲時,參預(yù)者持錢在手中顛簸,然后擲在玉階上,依次攤平,以正反面之多寡定勝負。因此,它又稱“攤錢”、“擲錢”,蓋以動作定名。

附錄十首之四


彈棋玉指兩參差,背局臨虛斗著危。
先打角頭紅子落,上三金字半邊垂。


彈棋 是古代的一種游戲,始于漢代,唐時極盛,至宋代,玩這種游戲的人已經(jīng)很少,明代已經(jīng)失傳。宋沈括《夢溪筆談》卷十八“技藝”門云:“《西京雜記》云:‘漢元帝好蹴鞠,以蹴鞠為勞,求相類而不勞者,遂為彈棋之戲。’予觀彈棋絕不類蹴鞠,頗與擊鞠相近,疑是傳寫誤耳。唐薛嵩好蹴鞠,劉鋼勸止之曰:‘為樂甚眾,何必乘危邀頃刻之歡。’此亦擊鞠,唐書誤述為蹴鞠。彈棋今人罕為之,有譜一卷,蓋唐人所為。其局方二尺,中心高,如覆盂;其巔為小壺,四角微隆起。今大名開元寺佛殿上有一石局,亦唐時物也。李商隱詩曰:‘玉作彈棋局,中心亦不平。’謂其中高也。白樂天詩:‘彈棋局上事,最妙是長斜。’長斜謂抹角斜彈,一發(fā)過半局,今譜中具有此法。柳子厚《敘棋》用二十四棋者,即此戲也。《漢書注》云:‘兩人對局,白、黑子各六枚。’與子厚所記小異。如弈棋,古局用十七道,合二百八十九道,黑白棋各百五十,亦與后世法不同。”陸游《老學(xué)庵筆記》卷十:“呂伯進作《考古圖》云:‘古彈棋局,狀如香爐。’蓋謂其中隆起也。李義山詩云:‘玉作彈棋局,中心亦不平。’今人多不能解。以進伯之說觀之,則粗可見,然恨其藝之不傳也。魏文帝善彈棋,不復(fù)用指,第用手巾角拂之。有客自謂絕藝,乃召見,但低首以葛巾角拂之,文帝不能及也。此說今尤不可解矣。大名龍興寺佛殿有魏宮玉石彈棋局,上有黃初中刻字,政和中取入禁中。”胡震亨《唐音癸簽》卷十九:“戲之有彈棋,始漢武,以代蹴鞠之勞。其法用石為局,中隆外庳,黑白棋各六枚,先列棋相當(dāng),下呼上擊之,以中者為勝。李頎《彈棋歌》:‘藍田美石青如砥,黑白相分十二子。聯(lián)翩百中皆造微,魏文手巾不足比。緣邊度隴未可嘉,鳥跂星懸正復(fù)斜。回飚轉(zhuǎn)指速飛電,拂四取五旋風(fēng)花。’按魏文帝《彈棋賦》:‘緣邊間造,長斜迭取。’丁廙賦:‘風(fēng)馳火燎,令牟取五。’”梁元帝《謝彈棋局啟》:“鳳峙鷹揚,信難議擬。鳥跂星懸,何曾仿佛。’頎詩多本此。魏文善此技,用手巾拂之,無不中。唐順宗在春宮日,甚好之,時多名手。至長慶末,好事家猶見有局,尚多解者,今則不傳矣。”沈、陸、胡三位所述甚詳明,考索并介紹了彈棋的起始、流變、形制,這對于了解王建詩,很有幫助。
王建此詩提到的棋子是紅色的:“先打角頭紅子落”,而《漢書注》、李頎詩、《唐音癸簽》卻說棋子是黑白色的,這是什么道理?筆者以為這是彈棋棋子在歷代遞變中的不同色彩。在唐代,兩者并存。柳子厚《序棋》:“置棋二十有四,貴者半,賤者半,貴曰上,賤曰下,咸自第一至十二,下者二乃敵一,用朱墨以別焉。”柳子厚和王建時代相近,可見中唐時代彈棋棋子的色彩確有紅色的,即王建詩所云“紅子”。

附錄十首之六


供御香方加減頻,水沈山麝每回新。
內(nèi)中不許相傳出,已被醫(yī)家寫與人。


供御香方 詩中所述唐代宮廷中的“和香方”,今已不傳。宋人洪芻《香譜》“香之法”條,載各種和香的方法,其中有“蜀王熏御衣法”和“江南李主帳中香法”,尚可推知唐代“供御香方”的一般。現(xiàn)在把這二種和香方迻錄如下,以便見斑窺豹。
蜀王熏御衣法:
丁香爇香沉香檀香麝香以上各一兩甲香三兩,制如常法。
右件香搗為末,用白沙蜜輕煉過,不得熱用,合和令勻入用之。
江南李主帳中香法:
右件同沉香一兩,細剉,加以鵝梨十枚,研取汁于銀器內(nèi)盛,卻蒸三次,梨汁乾,即用之。
劉宋范曄嘗撰《和香方序》:“麝本多忌,過分必害;沈?qū)嵰缀停餆o傷。零藿慘虐,詹唐(糖)粘濕。甘松、蘇合、安息、郁金,奈多和羅之屬,并被珍于外國,無取于中土。又棗膏昏鈍,甲煎淺俗,非惟無助于馨烈,乃當(dāng)彌增于尤疾也。”唐人正是根據(jù)各種香料品性之異同,不斷改變其配和之品種及數(shù)量,這就是王建詩中所謂的“加減頻”、“每回新”。

附錄十首之九


縑羅不著索輕容,對面教人染退紅。
衫子成來一遍出,今朝看處滿園中。


輕容 唐代一種極為輕薄的絲織品。周密《齊東野語》:“紗之至輕者,有所謂輕容,出《唐類苑》,云:輕容,無花薄紗也。王建《宮詞》:‘縑羅不著索輕容,’元微之寄白樂天白輕容,樂天制而為衣。而詩中容字乃為流俗妄改為庸,又作褣、榕,蓋不知其所出。”周氏所云良是。樂天詩題為《元九與綠絲布白輕褣見寄》,云:“綠絲文布素輕褣,珍重京華手自封。”李賀《惱公》詩云:“蜀煙飛重錦,峽雨濺輕容。”方扶南批本《李長吉詩集》:“輕容,唐時紗名,王建詩有白輕容,一作褣。”
退紅 粉紅色,唐人詩中常見。陸游《老學(xué)庵續(xù)筆記》:“唐有一種色,謂之退紅。王建《牡丹詩》云:‘粉光深紫膩,肉色退紅嬌。’王貞白《娼樓行》云:‘龍腦香調(diào)水,教人染退紅。’《花間集樂府》云:‘床上小熏籠,韶州新退紅’。蓋退紅若今之粉紅,而髹器亦有作此色者,今無之矣。紹興末,縑帛有一等似皂而淡者,謂之不肯紅,亦退紅類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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