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戲劇《緣喬吉·玉簫女兩世姻緣》鑒賞
元戲劇《緣喬吉》鑒賞
《兩世姻緣》全名《玉簫女兩世姻緣》,主要寫妓女韓玉簫先世與秀才韋皋結識,再生為張玉簫后與官居鎮西大元帥的韋皋結為夫妻的故事。
韓玉簫是洛陽城中的一個上廳行首,母親是韓門許氏。她吹彈歌舞、琴棋書畫,無所不精。風流旖旎,機巧聰明,無人不愛。她自從與四川成都秀才韋皋作伴以后,“纏的火熱” 。韋皋自幼習學儒業,博覽群書,奈生來酷好花酒,不能忘情。韓玉簫和韋皋做了一程夫妻,彼此赤心相待,白首相期。韓玉簫對門王媽媽生辰,其母讓她給王媽去送手帕,玉簫怕擔擱半日,來的遲了,讓韋皋盼望,百般不肯去,其母只好自己去送。韋皋趁其母不在,與玉簫飲酒排遣,極夸玉簫玉質花容,清歌妙舞。但玉簫對“云鬢花鈿,舞裙歌扇” 、“春正芳妍” 、遭人輕賤的生活并不留戀,希望“但得個夫妻美滿,煞強如旦末雙全” 。就是說盼望做永久夫妻,結束露水夫妻的生活。因為妓女年輕美貌時,子弟不斷; 一旦年老色衰,便無人問津,生計艱難。玉簫要和韋皋結百年之好,她娘卻“神頭鬼面” ,從中間阻。今見玉簫與韋皋飲酒歡談,用言語激韋皋趕考登科。韋皋對玉簫說:“男子漢也有個立身揚名時節, 既是黃榜招賢,我索走一遭去,倘得一官半職,大姐,則你便是夫人縣君也。”韓玉簫只恨老娘太愛錢,讓她受相思、離恨苦熬煎,想起今日恩愛,別后何時相見?雖然韋皋一再請她放心,保證此一去得了官便來取她,韓玉簫卻唯恐怕自己“受官誥的緣薄分淺” ,叮嚀韋皋“若得官呵,便休負了我也” 。另方面又祝愿韋皋一舉成名,多寄書信,三年后“人月團園” ,休教她“常倚東風泣斷弦” ; 希望韋皋“休戀京師帝輦,別求夫人宅眷,把咱好姻緣翻做了惡姻緣。”
韋皋去后數年,杳無音信,韓玉簫相思成疾,“火燎也似身軀熱,錐剜也似額角疼。雖然不疼不癢,卻又不茶不飯,非藥能醫”。她因思念韋秀才,“寸腸千萬結” ,“即漸里瘦了身形” ,“身心不定” ,“倚遍危樓,望不見長安帝京” ,只怨韋皋薄情,擔心他“戀金屋銀屏” ,對于她“不志誠” ,“空說下磣磕磕海誓山盟” 。她“覷不的雁行弦斷臥瑤亭,鳳嘴聲殘冷玉笙,獸面香消閑翠鼎,門半掩悄悄冥冥,斷腸人和淚夢初醒” 。她想起韋皋容貌兒“撐” (漂亮) ,衣冠兒“整” ,“風流灑落更聰明” ,性情溫柔,滿腹才能,“信口里小曲兒編捏成” ,“唱一篇小曲兒宮調清” ,怎不使她動情,引她魂靈? !韋皋對她知疼知熱,假若韓玉簫“吹簫別院聲,他便眼巴巴簾下等,直等到星移斗轉二三更” ,玉簫“入門來畫堂春自生” ,其“溫存” 、“將惜” 、“勞承” ,令她難忘。可是她“到如今玉肌骨減了九停,粉香消沒了半星,空凝盼秋水橫,甚情將云鬢整,骨巖巖瘦不勝,悶懨懨扮不成” 。她的相思病越來越沉重,向母親要來幅絹,自畫影身圖兒,又做《長相思》詞一首,寄給韋皋。她叮嚀赴京尋找秀才的王小二對韋皋說: “題橋的沒信行,駕車的無準成” ,玉簫把你當做漢相如一樣敬重,但她和卓文君相比,卻是有始無終。她叫天不應,“秀才呵,豈不聞舉頭三尺有神明” ; 你“說道三年來到,如今五載不回程” ,教玉簫“上天遠,入地近,潑殘生恰便似風內燈” 。說到這里,她叫一聲小二哥道: “比及你見俺那虧心的短命,則我這一靈兒先飛出洛陽城” 。話音落地,便閉目而逝。玉簫對韋皋的愛情,就這樣暫以悲劇告終。
韋皋自離了玉簫,到了京都,一舉狀元及第,除為翰林院編修。后因吐蕃作亂,韋皋愿為國家樹立邊功,便領兵西征,一戰而收西夏,皇帝加他為鎮西大元帥,鎮守吐蕃,安制邊疆,從得官至今已十八年了。他當初與玉簫臨別時,言說三年以后相見,初則因王命遠征,無暇寄書。及至坐鎮邊疆,差人取玉簫母子,方知玉簫為他憂思而亡,其母亦不知何往。韋皋因念舊情,至今未曾婚娶,日夜憂思,鬢發斑白,眼看這駟馬香車,五花官誥,玉簫卻不能享受,心中好不凄慘。后來,皇帝恩詔韋皋班師回朝,路過荊州,便欲前往昔年同學故人、今日荊州節度使張延賞那里探望。張延賞差人相邀,韋皋便乘著夜色,帶著數十騎親隨,前往張府。酒席筵間,張延賞喚出義女張玉簫為韋皋歌舞侑酒,以盡好友之興。
這張玉簫,原來就是死后投胎的韓玉簫,今已一十八歲了。她奉養父張延賞之命,給“叔父”韋皋把酒,發現這位“叔父”舉止堂堂俊雅,面貌似曾相識,不由心中納悶: “莫不是五百年歡喜冤家”?當她再次為韋皋把盞時,韋皋低聲偷喊“玉簫” ,玉簫應了一聲“有” 。韋皋又低問她“多大年紀” ,“曾許配與誰” ,是張延賞親生女兒么? 張玉簫一一作了回答。張延賞一見他兩人眉來眼去,嘰嘰咕咕,生氣地質問韋皋說: “韋皋,我道你是個有道理人,教孩兒與你把盞,你如何因而調戲,看承的我為何人? ”韋皋見此,只好以實相告: “實不相欺,我有已亡過的妻室,乃洛陽角枝,與此女小字相同,面貌相類,因此見面生情,逢新感舊。”玉簫聽了韋皋這番話,不由凄涼流淚。韋皋又向張延賞提出娶玉簫為妻的要求,張延賞不但不允,反斥責韋皋“外君子而中小人,貌人形而心禽獸” ,聲稱要和韋皋絕交,命左右撤了筵席,拔出劍來要殺韋皋。玉簫開始勸張延賞“息怒” ,張延賞責她向著韋皋; 后來見張延賞“翻扯三尺劍離匣” ,勸說: “主公不可造次” ,“他掌著百十萬軍權柄把,建奇功收伏了西夏” ,“他有罪呵,御階前吃幾金瓜” 。韋皋這時也惱羞成怒,命令大小三軍“圍了宅子,拿出老匹夫來,碎尸萬段” 。玉簫見韋皋怒起,對他說: “那里有娶媳婦當筵廝暗啞,也合請個官媒打話” ,“元帥,你須是讀書之人,何故躁暴”?韋皋憤怒地說: “老匹夫無禮,小娘子本是義女,他卻詐作親生,其間必有暗昧。我求親事,他不許我還可,乃敢輒自拔劍將我趕殺,我如今只著他片時間寸草無遺” ,還說要先殺“老匹夫” ,后奏天子,他有收西夏之功,充其量不過將功折罪。玉簫勸其不可,制止他說:延賞丈人是皇帝,本人是駙馬; 論文有周公禮,論武代天子征伐; 今天求婚不成,輒敢嬌詔,劫殺節使,罪不容誅; 周易有云: 師出以律,失律兇也。夫子云: 暴虎馮河,死而無悔者吾不與也,“元帥請自思之” ; “元帥果要問親,當去朝廷奏準,來取妾身,豈不榮耀。便俺駙馬亦豈敢違宣抗敕?不思出此,而擅自相殺,計亦左矣” 。韋皋聽玉簫講得句句在理,只好心服,命三軍解了圍,一場惡斗廝殺的丑事被玉簫制止了。但張延賞氣惱未消,說: “若不看著故人分上,我必殺汝以雪吾之恥” ; 韋皋余怒尚存,道: “待我奏過朝廷,那時不道和你干休了哩” 。玉簫勸張延賞: “息怒波忒火性卓王孫”;勸韋皋: “噤聲波強風情漢司馬。”玉簫在勸解兩位朝廷命官為了她而化友為敵的時刻,兩相勸阻,左右周旋,既不失其十八小女的身份,又不驚謊避禍;既不明顯偏袒一方,但又微露愛韋皋之情。她的才干、膽識、謀略、學問及對韋皋這前世冤家的忠誠表現得非常成功。
韋皋班師回朝后,奏明皇帝,圣旨詔張延賞攜家回京,成此親事; 韋皋讓玉簫母親把女兒生前所畫真容拿向張延賞去賣,張延賞見其貌與玉簫同,方悟韋皋不是欺他。張玉簫被唐中宗親宣上朝,奏明自己前世姻緣、今世轉生的經過,其前世生母又被張延賞帶到朝廷作證。唐中宗詢問玉簫是否愿意以十八青春與已過中年的韋皋結為夫妻,玉簫欣然許諾,言說韋皋雖年邁未衰殘,圣恩匹配,天地安排。可是韋皋卻不愿給昔日故人、今朝岳丈張延賞下拜,張延賞感慨自己“養女兒的不氣長” 。最后玉簫說服韋皋謝皇恩拜岳丈,全劇以喜劇團園作結。
此劇寫玉簫和韋皋的愛情,用兩世姻緣的形式來表現,似有天命論的消極思想,但也把雙方對愛情的專一和忠誠表現得更為強烈。韋皋于韓玉簫死后,雖居高官,無心婚娶,不惜與請自己赴筵的故人反目,求娶張玉簫; 張玉簫不因年齡相差懸殊,愿配韋皋,都給人留下了深刻難忘的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