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總想踹生活兩腳-人生
年輕時一切都如來,現在一切都如喪。2023年4月,詩人、音樂才子、電影導演、脫口秀主持人,“跨界王”高曉松推出了時隔12年之后的第二本作品集《如喪》。在現在這個人人自危的流言社會,曾經滄海的高曉松以自嘲的口吻直面自己的青春年少和自己曾經干過的那些“壞事”,與其說是懷念“如喪”的青春,不如說是以一顆勇敢而坦誠的心來敲打這個世界人與人之間的鄙夷和冷漠,好像在呼吁那些“活在套子里的人”,敞開這件烏黑的“套子”,敢于面對自己的丑陋和容納他人的各異。
年輕的時候,和很多人一樣,高曉松也經歷了一段相當長的“叛逆期”。在高級知識分子家庭長大,家庭冷漠的氛圍,讓他特羨慕街頭的那幫熱血少年。年少氣盛的他英雄主義高漲,常跟人打架,結拜兄弟,大講特講江湖義氣,總想著做個“好時代里的壞孩子”,從而引人注目。高中畢業后,父母為高曉松安排的一條路是上清華,然后去國外讀博士。這樣的生活卻不是高曉松內心想要的,他從清華退了學,組樂隊,去海南、廈門流浪。《同桌的你》不僅打動了許多多愁善感的學子,而且也成為一個時代無數人深藏在心底的經典唱片。一首《睡在我上鋪的兄弟》又引得畢業前的散伙兒飯上各奔前程的畢業生痛哭流涕,多少年后仍然感慨萬分。
2011年5月10日,高曉松因醉駕入獄被判處6個月的刑期。在看守所里,高曉松聽見雨在很遠的地方下著,他看不見,能看見的只是窗口那兩米外的高墻。偶爾聽到雨的聲音,他突然感覺慶幸,因為他發覺心里那東西還在,還沒有被噪聲或者這個城市的灰塵掩埋。那一刻,高曉松想到了自己曾寫過的兩句歌詞:每一片金黃的落霞我都想去緊緊依偎,每一顆透明的露珠洗去我沉淀的傷悲。那一刻,高曉松的內心有一種東西在召喚著他,是小時候聽見的清脆的自行車鈴聲,是中學路上電報大樓傳來的鐘聲,是大學校園悅耳的木棉吉他,是溫柔拂面、直入心扉的春風……
悲歡離合總無情,一任階前點滴到天明。年輕時往往一葉障目,一次偶然就能把你眼睛擋住,你以為那就是你的全部。隨著年齡增長,對很多問題你會看得更清楚,比如我們到底是如何成長的。在看守所,高曉松寫了《如夢令》,成為電影《大武生》的主題曲,他坦言是在聽到雨聲的時候獲得了靈感。除了寫新歌,高曉松還翻譯了一本馬爾克斯的作品《昔日種柳》。有心栽花花不開,無心種柳柳成蔭,人生的好多境遇竟藏在不經意間。翻譯完這篇作品,高曉松對于“藝術”二字的理解更上一層樓:“藝”和“術”兩者缺一不可。“藝”是必要條件,但如果沒有了“術”只能成為手藝人。
在那樣的環境,和好幾個文盲、殺人犯住在一起,生活回歸到一種粗糙原始的狀態,必然會摧毀一個人很多原有的“信念”。比如高曉松自己原來不喜歡或者看不慣很多人很多事,但是在看守所里他突然覺得“原來不喜歡的那些其實都還不錯”,原來覺得不可接受的那些跟那段日子比起來又算得了什么呢?因此出來以后,他對很多事的態度都發生了變化。在寫作品《彼得堡遺書》時,高曉松署名叫“矮大緊”,剛好是高曉松三個字的反義詞。為什么要署這個名字呢?高曉松覺得:年輕的時候,自己是內心柔軟,外表猙獰;現在的我,內心猙獰,外表柔軟,正好反了過來。我還是覺得創作必須順流而走。真誠地表達自我,真誠地面對他人,《如喪》中的高曉松是如此真實。對于《如喪》,劉震云說得好:“我們現在最缺乏的就是這樣一種真實的表達。書最大的價值就在于記錄這個民族每個時代的情感和生活的點點滴滴,而不是那個時代的思想。”
幾乎和出書同時,高曉松主持的全新的網絡脫口秀節目《曉說》橫空出世。“曉說”這個名字是由高曉松的好友韓寒確定的。在每周20分鐘一集的節目中,《曉說》每期由主持人高曉松談論一個熱門話題,打造視頻化的“高曉松專欄文章”。每個月《曉說》會邀請嘉賓制作一期特別的對話節目。《曉說》的節目話題會提前在網上公布,與網友全互動。很快,這個節目受到年輕一代的關注和好評。
曾經年少無忌,曾經青春癡狂,曾經醉酒肇事,但對于43歲的高曉松來說,這一切都已經過去。“年輕時候的心態就是‘總想踹生活兩腳’。到了現在的年紀,明白了很多道理,不管年輕時多么狂放不羈,最后都會被生活打得劈頭蓋臉。這也是一種無奈吧,最終我們只能向生活繳械。無論青春、愛情、荷爾蒙,生活都會一一收回。”剛步入不惑之年的高曉松已經學會了與生活和解,和自己的內心談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