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城報春花

乍暖還寒的時候，北方的早春花已隨著季節的腳步，踏風而至，迎霜而醒。陽春三月，江南已經桃紅柳綠、春意旖旎、湖光瀲滟了，而北方仍然是殘雪依稀、江封凍、冰初融的時節。這時候，報春花“冰凌花仙子”正頂著霜雪羞答答地露出頭，環顧四望，懶洋洋地舒展那褐色半睡半醒的腰肢，暖雪成塵，悠悠然地扭著她嫩黃色覆著白霜的裙紗，嫵媚地醒來，輕輕地綻開，在寒冷的早春里，讓人有種煥然一新的驚艷。

曾經一直以為嘉蔭的報春花是在四月間，公路邊，山坡上，那遠處山野里燃燒著淡紫色的“達達香”，也就是人們常說的映山紅、山杜鵑，那淡紫、紅色的杜鵑花一片一片開得漫山遍野，滿目春的訊息，繁茂的景致。如今我才知道，這里的早春花不是山杜鵑，而是冰凌花。在山杜鵑還在沉睡未醒中醞釀花苞的時候，冰凌花已經展開她柔美得薄若蟬翼的紗裙綻放笑臉了，像小天使一樣，播報著春的氣息。她才是北方春天的第一個使者，人們探尋春的第一縷春意。

冰凌花又名頂冰花、福壽草、冰涼花、早春花等，一般都在陽歷三月中下旬，冬末春初冰雪尚未消融的時候發芽、開花。她有耐春寒的特性，頂冰而出，莖為褐色，在新葉展開之時，她頭頂生一金色小花，有金黃色或嫩黃色的朵，如盅盞狀，故又名為金盅花、金盞花。她的花莖為1.5到4厘米。由于她在天寒時節頂冰雪而開，素有“林海雪蓮”的美稱。

去年和朋友們上山去尋覓冰凌花的情景還記憶猶新，仿佛昨天一般。在尋找到冰凌花的時候，兩個女友那婉轉如歌的驚呼聲，聲聲入耳；那清風般爽朗的笑聲，歷歷在目，如同回到了孩提時代，自由自在地歡呼和雀躍，讓我們共同體會春花醒來的新奇，呼吸清新的空氣，芬芳的泥土香，陽光照射過來的暖，還有一起享受的歡樂時光，都是醉心的寫意。剛好，冰凌花的花語就是回憶，那一年那一天的情形，如今已是生命中最美好的回憶了。

一日清晨，我隨一群攝影師朋友晨起去永安采風，在并不陡峭的山坡上，尋覓埋在枯草和霜雪中的冰凌花，那真是小心翼翼，生怕稍不留神就踩到這小小的精靈，痛了她們粲然的生命。我們彎著腰一步一步，小心地尋找，每見到一兩朵都很高興，很開心地喊著“這邊有”，不遠處也有人喊著，“這邊也有，大家來拍吧！”呼聲過后就是相機的咔嚓聲。

看攝影師朋友們專業的設備和專注的神情，自然是被眼前的小花征服了，感染了，陶醉了。包括我自己，跪倒后也不怕衣服被泥土浸濕了，只嘗試著尋找最佳的拍攝角度，在光線的映射下，能讓這精致的小生命，以最美的姿態綻放。記錄下花開的瞬間，聆聽花開的聲音，是多么幸福的享受啊！

回想著大自然賦予人們的財富和美麗，對于熱愛大自然的我們來說，能不喜悅和珍惜嗎？其實，任何生命都是如此神奇，總能讓人生出許多感慨。

雖然冰凌花的生命很短暫，但是，冰凌花經霜雪而不畏縮，暗自醞釀含苞，有迎寒風而不凋的凜然氣質。冰凌花雖然沒有梅花的飄逸，沒有翠竹的清風弄影，也沒有蓮荷的淡雅脫塵，但是，她能在北方蕭瑟的寒冷時節儲存能量，在還沒有其他植物萌生時，用它柔弱的身軀，頂開堅硬的凍土層，在早春里釋放生機，在春天半夢半醒中露出她傲然的剪影，淡定從容地綻放。那金燦燦的花朵如金子般悠然盛開，打破了隆冬留給人們的沉寂。

雖然冰凌花很微小，但是她有嫣然留笑的花朵，也有凌風耐雪的風姿；她有堅韌的品格，無須繁華的背景，在冰雪中的靈性，卻是永恒的真純。你能說她很渺小嗎？她在北方漫長的春季里，頂霜雪耐風寒的品質，在人們的品咂中釋放著足以讓人敬佩并贊嘆的芳華，這也是一種難能可貴的精神吧！

冰凌花還有藥用價值。據《中藥大辭典》記載：冰凌花可入藥，能強心，利尿；治心悸、水腫、癲癇等很多疾病。但是冰凌花有毒，含多種強心苷，大劑量冰涼花苷的使用會產生各種心律失常。所以，還需慎用。

這小小的冰凌花，不但能帶來初春的明麗，還能入藥，既養眼又養心，這是多么令人驚喜的小花呀！小小的冰凌花陶冶著北方人們向往春天的夢，小小的冰凌花收藏著人們遺落的眷戀，在這輪回的年復一年里，她在人間留下眾多的回望，耐人尋味。想她“自小藏身枯草中，頂冰冒雪對長風。無須慕景常留笑，本是金盅亮一叢”的淡遠從容的情態，我們在面對跌宕起伏的人生旅程中，遇到困難不能氣餒，遇到打擊不能頹敗，要具有冰凌花抗嚴寒而不折的精神，這樣以后的人生就什么都不怕了。

這時，又想起李賢唱的那首歌：“我愛冰凌花，花開在山崖，迎風冒雪都不怕，寒冷中發芽，我愛冰凌花，外婆也愛她……花開花謝就一剎那，春天再來又能看見她……我愿做那小小的冰凌花，柔弱中有傲骨在掙扎，有一天滿山冰雪都融化，冰凌花也就開遍了山崖……”

一遍一遍地聽著這首動人的歌，美麗的歌謠溫暖著春天里驛動的心，讓情懷都柔軟起來。看著小小冰凌花環顧四望的樣子，看她懶洋洋地舒展那褐色半睡半醒的腰肢媚態，看她悠悠然地扭著嫩黃色覆著白霜的裙紗，慢慢地醒來，輕輕地綻開，在寒冷的早春里，讓人有種煥然一新的驚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