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國維《人間詞話·淺論《衍波詞》》經典解讀
王國維《人間詞話·淺論《衍波詞》》經典解讀
淺論《衍波詞》
《衍波詞》之佳者,頗似賀方回。雖不及容若,要在浙中諸子之上。
《衍波詞》中的佳作,和賀鑄的作品相似,雖然比不上納蘭容若的詞,但是和朱彝尊、陳維崧這些人比起來,王士禛就很厲害了。
一直都佩服王國維思維上的跳躍性,他往往能夠隨意拈出兩人就做比較,不管這兩個人是否有幾千歲、幾百歲之差別。
在讀到《人間詞話》下篇的時候,我覺得王國維在將這些被他挑選出來的人進行比較的行為中,似乎模糊了進行比較的一個標準,或許文學的感覺是無法用標準來衡量的,王國維在這幾則中給我們的似乎更多的,還是他個人純粹的感覺。
明末清初的詩人王士禎,在詩歌上主張要有“神韻”,推崇清幽淡遠、含蓄深蘊,言有盡而意無窮。但是歷來的評論家對他擅長的小令的評價是含蓄之味多,沉厚之旨少,和朱彝尊、陳維崧比起來,也未必比得上。
不管他人如何言說,我們還是自己先來品鑒一番。
浣溪沙
王士禎
北郭青溪一帶流,紅橋風物眼中秋,綠楊城郭是揚州。
西望雷塘何處是?香魂零落使人愁,澹煙芳草舊迷樓。
白鳥朱荷引畫橈,垂楊影里見紅橋,欲尋往事已魂消。
遙指平山山外路,斷鴻無數水迢迢,新愁分付廣陵潮。
只要讀過唐詩之后,再讀其他人的詩歌,自然而然便會覺得其詩底氣不足,似乎好詩都被唐朝人寫盡了。讀王士禎的這首《浣溪沙》,我才真是有只是文字的堆砌,情感猶如雞肋。情感在文字的游走中明顯地有力不從心之感。
這首《浣溪沙》將清溪、楓葉、芳草等等意象組織起來,情感抒發不過就是“使人愁”“已魂消”“新愁”等詞語貫穿其中,便稱其為詩了,實質上很有老生常談之感,也并不能感覺到神韻之類的。
再讀朱彝尊:
賣花聲·雨花臺
朱彝尊
衰柳白門灣,潮打城還。小長干接大長干,歌板酒旗零落盡,剩有漁竿。
秋草六朝寒,花雨空壇。更無人處一憑欄。燕子斜陽來又去,如此江山。
文人悲苦多,感嘆江山幾何。讀這首詞,依舊是文人對家園河山的感嘆,不過在氣勢上頗為委婉,欲說還休,幾番唱回,借凋殘的意象來加以襯托,昔盛今衰,一句“如此江山”將滿腔悲哀以如此含蓄的方式表達出來,更是摧人心肝。
再欣賞陳維崧:
醉落魄·詠鷹
陳維崧
寒山幾堵,風低削碎中原路。秋空一碧無今古。醉袒貂裘,略記尋呼處。
男兒身手和誰賭?老來猛氣還軒舉。人間多少閑狐兔?月黑沙黃,此際偏思汝。
此詞為詠物詞,詠物多是借物抒懷。
上闋開篇寫鷹在高空所俯之景,但是“堵”“削”等用字極為精練,寫出鷹之英雄氣度。
下闋“男兒”起句,豪邁氣勢已是將己比鷹,所寫豪邁之氣中,語言中不乏天下不識英雄,英雄無用武之地的悲憤之意。
讀陳維崧的詞,能夠識得他的勇猛之氣,卻又從他的勇猛之氣中看得他的天真,有些初生牛犢不怕虎的沖動。
三人的詩詞,偶擇其一讀之,我不能僅僅從自己所讀的一兩篇作品去評價詩人的風格。只是這一路讀出,我最喜歡的還是陳維崧的《詠鷹》,此篇亦是天真可愛的文字。
【注】
浙中諸子,指清代詞人朱彝尊、陳維崧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