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殺楊修的真實原因
曹操殺楊修的真實原因
楊修是《三國演義》里的一個才子。當然了,才子嘛,首先是知識分子。而知識分子里并不都是才子。作為才子,從來都是少數(shù)。在邏輯學上,這叫做不能“逆推”。才子是討人喜歡的。可生活中常常是另一種情況。才子們往往都是有些毛病的。有了毛病的才子,往往讓人討厭。于是,這些才子稍有不順,便感慨萬千,怨天尤人,什么人間忌才啊,什么眾口鑠金啊,什么木秀于林啊。得,全來了。其實問題大多出在他們自己身上。愛賣弄,愛自我吹噓,愛自我表揚,總感覺自己帥得都掉渣兒,吐口唾沫都是花露水兒。這就是自戀!而且才子無行,也是自古而然。戲中的唐伯虎,是個大才子,可是他好色好得過了頭,為了一個女子,他可以賣身投靠。這點事兒按說算不了什么,愛情嘛。可是成了后來人的口實。才子加流氓!當代一些才子作家常常夜宿花街,讓警察逮住罰款的也不少。花花事兒嘛,也算不上什么,既不影響職稱,也不影響出國。可總是不好看。這是閑話。帶住。
如果站在這個意義的層面上講,所謂才子,大概就是指一些行為上有毛病的知識分子。不可小看這毛病,有時也能帶來殺身之禍。與楊修同年代還有一個才子:禰衡。就是敢于在光天化日之下,大庭廣眾之下,光著屁股敲著鼓,痛罵曹操的那位哥們兒。勇敢了可是勇敢了,痛快了也算痛快了,可后來不也沒有落下好結(jié)果嗎。老百姓的話,這叫倒霉催的,自己找的。
咱們暫且放下楊修,先說說禰衡。禰衡有才,能說會道,膽子也大。美中不足的是,他有一個毛病,喝了酒膽子更大,敢口沒遮攔胡亂罵人,還敢罵領(lǐng)導。還敢光著屁股亂跑(現(xiàn)代人叫裸奔,有專家定義,這是一種行為藝術(shù),如此看,彌先生是中國行為藝術(shù)的老前輩了)。竟然有人夸彌先生這是才子風度。也不知道這些人是什么審美眼光,還風度呢。只能是“瘋”度。禰衡遇上了曹操,亂罵了一通,他還算萬幸,曹操忍了(這是領(lǐng)導風度),沒殺他。白白讓他罵了一回,也沒以誹謗罪把他告上法庭。于是,彌先生算是出了名了(今人也有“想出名罵名人”的風氣。看來這是古時候的經(jīng)驗,禰衡不僅算是行為藝術(shù)的老前輩了,還是罵人出名藝術(shù)的老前輩呢,今人只是照貓畫虎)。他可能自我感覺也過于良好了。誰能怎么著我呢?誰敢怎么著我呢?連國家領(lǐng)導人曹老板都白白讓我罵了一頓,他都不敢怎么著我。別人我更不放在眼里了。可是曹操也有自尊心啊,人家是領(lǐng)導,有涵養(yǎng),臉皮上不掛顏色,可心里算是恨死你禰衡了。你小子敢讓我在眾人面前下不來臺,好,你等著吧。曹操憋著口氣要收拾他呢。曹操很快就給禰衡找了個事由,讓禰衡到劉表那里出公差,就給這位彌先生挽了個死套兒,曹操料定他去劉表那里也一定來這套把戲(曹操料定彌先生改不了罵人的毛病,就跟狗改不了吃屎一樣)。劉表能吃這套嗎?劉表讓彌先生鬧了一通,劉表忍著氣沒動手,劉表明白啊,你曹操是讓這位彌大爺惹翻了我,讓我替你殺了他啊?我才不想擔上一個殺人才的惡名呢。“行了,彌先生,您在我這兒的公事也辦完了,您就多玩幾天吧。我這些日子太忙,真是沒空兒陪您,您到我的下屬黃祖將軍那里玩幾天去吧。黃將軍那里真有幾個景點值得您看看,您也拍幾個照片,留個紀念。反正也是公差,您就只當公費旅游一趟吧。”禰衡還傻了吧唧地認為劉表是跟他客氣呢。還傻了吧唧地認為劉表是巴結(jié)他呢。“行啊,那我就去黃祖那里玩幾天吧。你派車送我一下吧。”于是,禰衡到了劉表的手下黃祖將軍那里去做客了。見了黃將軍彌先生也是玩這老一套,罵罵咧咧,濤聲依舊,嘴里不干不凈。黃祖什么脾氣啊?大概當下就惱了。黃將軍當時的心理活動我們已經(jīng)不好猜測,但是設(shè)身處地想想黃將軍,禰衡到了他那里肯定是一點兒也不知道收斂啊。黃將軍肯定拍桌子發(fā)怒了,“你一個臭讀書的,不就是比我老黃多認識了幾個字嗎?狂什么狂啊?我好吃好喝招待你,你還盛不下了,給你臉你還不兜著,你跑到我這里撒什么野啊?來人啊,推出去,宰了!”得,彌先生算是勾了戶口本了。
寫到這里,談歌感慨,這里邊有一個不大好處理的問題,自古才子和權(quán)貴就是一對不好解決的矛盾。這話怎么說呢?才子和權(quán)貴似乎自古就是對頭,但是結(jié)局總是才子們栽在權(quán)貴們的手里,當眾把你褲子扒下來,打你一頓屁股板子羞臊羞臊你,那是輕的,是為了讓你長長記性。弄得不好,你得把腦袋混丟了。由此說,才子們最好少在權(quán)貴們面前晃悠。你自己一身毛病,你自己還不覺得,人家其實早已經(jīng)討厭你了。不答理你,那是沒拿你當盤菜。你再不長眼力架,不一定哪一句話惹惱了人家,你就等著挨收拾吧。對領(lǐng)導,應該有一個感覺上規(guī)定好的距離,有事兒說事兒,沒事兒別總往領(lǐng)導跟前瞎套瓷,瞎近乎,別天天總想著跟領(lǐng)導吊膀子。保證你沒事兒。理兒是這么個理兒,可是現(xiàn)實生活中肯定行不通,為什么?才子們似乎自古就賤,還就是喜歡在權(quán)貴者眼前晃悠顯擺,好讓領(lǐng)導喜歡我啊。這就常常鬧出悲劇來。比如上邊講的禰衡先生,你沒事兒找黃祖將軍干什么去啊?你以為誰都有耐心哄著你玩啊?你不是找劉表辦公事兒嗎?有什么公事兒趕緊說完了趕緊抬屁股走人,回家洗洗衣服做做飯,哄老婆抱孩子去。你還至于把小命兒搭進去嗎?也有明白的才子,比楊修晚些時候,還出了一個大才子,就是竹林七賢里的那個阮籍,毛病多是多,可是阮先生明白一條,就是不在當權(quán)者哪里亂顯擺。權(quán)貴們倒是想找他談談,阮先生是個才子嘛,領(lǐng)導得重視重視嘛,也顯得領(lǐng)導愛惜人才嘛。可阮先生天天總喝得酩酊大醉,見人就說瘋話(自污),這叫裝傻充愣。當時的當權(quán)者司馬昭可不得了,兇著呢。他看上了另一個才子嵇康,想重視一下,提拔提拔。可嵇康身上有一股子邪勁兒,他倒是不在領(lǐng)導面前亂顯擺,他要跟領(lǐng)導保持距離,他亮明了態(tài)度,就是不愿意去司馬昭那里上班(高工資也不去)。你不去就不去,可嵇康還玩更邪的,仗著自己有才,背地里對司馬昭冷嘲熱諷,還罵大街。這一來就把司馬昭惹惱了,“你是什么東西啊,敢罵我。來人啊,把他給我殺了。”可老阮就平安無事。司馬昭把老阮當成了酒鬼。誰跟酒鬼一般見識啊。遺憾的是,像老阮這樣明白的才子少啊。
才子們啊,少在領(lǐng)導跟前去顯擺。真出事兒啊!談歌話講到這里,知道自己也是講廢話,楊修這類人不可能不顯擺。他們似乎天生就有這種毛病。就喜歡在領(lǐng)導面前賤不溜餿地瞎表現(xiàn)。出本書,先送領(lǐng)導一本,請領(lǐng)導指正;出唱片,先送領(lǐng)導一盤,請領(lǐng)導指正。可領(lǐng)導都忙啊,誰有空指正你呢?得,如果領(lǐng)導抽不出時間指正他,他就認為領(lǐng)導不賞識他了,他們就對領(lǐng)導有怨恨情緒了。什么領(lǐng)導都是有眼無珠啊,什么領(lǐng)導壓制人才啊,自己是懷才不遇啊,自己是生不逢時啊,得,全來了。曹操這里是私人企業(yè)啊,你楊修要是看不慣曹老板,你就辭職走人嘛。要不,你就好好在這兒干。你想受重用也不是壞事,可是你別天天總想著讓領(lǐng)導提拔你啊,重視你啊。領(lǐng)導總不提拔你,總不重視你,你就認為領(lǐng)導不了解你?好,我得讓你了解了解我的才華。我得跟領(lǐng)導逗逗悶子。這就有了顯擺的最初動因。其實領(lǐng)導怎么不了解你,你以為領(lǐng)導真是草包啊?你不就那兩下子嗎?你憑什么事事顯得比領(lǐng)導還精?你就逗吧,你哪天把領(lǐng)導逗急了,非出事兒不可。
真就“逗”出事兒了。楊修高低還是被曹操殺了。這件事在感情上偏重于楊修的人看來,都怪罪于曹操,認為曹操氣量狹窄,不容人。更有甚者,說曹操是忌妒楊修。這話就更說遠了。人家曹先生有必要忌妒你楊修嗎?論文才,人家曹老板比你還大,人家是正經(jīng)八百的大詩人;論官職,人家是你領(lǐng)導,是威風凜凜的國家領(lǐng)導人;論收入,人家肯定一個月的薪水頂你三個月的(還不算獎金和灰色收人呢)。這件事要認真分析分析,責任真不在曹操那里。完全是楊修先生咎由自取。其實,往深里想,替楊修抱不平的人,大概自己就有楊修的毛病,自己認為自己是才子,是生不逢時,是大材小用。一句話,就是在楊修身上找自己的影子了。
楊修被殺是因為口令“雞肋”兩個字引起的。話說在軍營之中,曹操隨口定了一道口令“雞肋”,楊修就認定曹操是想退兵。他便在營中教手下人趕緊收拾行裝。你楊修收拾就悄悄地收拾你的吧,不行,他得表現(xiàn)一下自己先知先覺的能耐,他到處散布,“諸位,你們聽我的吧,趕緊著,收拾行李,我已經(jīng)把曹丞相那點兒心思猜透了。曹老板是想退兵了。我為什么這么猜?你想啊,雞肋是什么東西?是食之無味,棄之可惜。我老楊以此猜測曹老板的心理活動,曹老板一定犯愁了,他現(xiàn)在是猶豫不決,是退兵還是不退兵。他這一猶豫,肯定是退兵了。你們趕快著收拾行李吧。你們不相信?好,咱們打賭,我要是猜錯了,我輸你一百塊錢。”
楊修這么干,就是耍小聰明。就是處處事事想表現(xiàn)自己比別人高明。這種聰明人我們在歷史書中常常見到。就是在我們現(xiàn)實生活的周圍,這樣的聰明人也常常出現(xiàn),他們未必比得上楊修聰明,可是楊修的毛病,他們身上一點也不少,分析上層的動向,猜測領(lǐng)導的心態(tài),這樣的人其實是自作聰明。如果有人問,你楊修怎么知道曹丞相要退兵呢?是曹丞相親口告訴你的?沒有?你猜的。也許曹操是想別的事情,順口講出這么一個詞兒呢?你想過沒有?如果曹操當時正想方便一下,順口說一個“廁所”呢?你能猜測曹領(lǐng)導可能會干什么嗎?你能猜測曹老板想進食堂用餐了?好,就算曹操真想退兵,在正式命令沒有下達之前,你能這樣瞎嚷嚷嗎?這個楊修先生,也的確是喜歡搶答,你還真盼著曹操親口說:“楊修,你說‘雞肋’這道口令,就是我想退兵了?你還改不改了?不改了?好,恭喜你,答對了。”可這是軍營,你楊修還真把這兒當成“開心辭典”了?你還真把曹丞相當成王小丫了?定軍山一戰(zhàn),曹操已經(jīng)敗得一塌糊涂了,本來就一肚子邪火,正沒有好氣呢。你楊修還這樣一個勁擾亂軍心,能不殺你嗎?“來人啊,把楊修這個東西給我殺了!”
楊修死得的確不值,可是楊修死得一點也不冤。
寫到這里,談歌不禁對楊修這種人更加小看起來,這種人極不可愛。他們總是習慣猜測著領(lǐng)導的意圖行事,習慣摸著領(lǐng)導的脈搏說話,習慣看著領(lǐng)導的眼色走路。老百姓常常貶損這種人,“你是領(lǐng)導肚子里蛔蟲啊?怎么領(lǐng)導想什么你都知道啊?”他還挺髙興,“我當然知道了,我會猜啊。”這種人真的十分討厭。你還不能算他是小人。他可是比小人還討厭的小氣之人。楊修就是這種小氣人。總顯著比別人聰明,比領(lǐng)導還聰明(你比領(lǐng)導聰明,怎么你沒當上領(lǐng)導啊?)可悲的是,這種小氣之人,千百年來,屢屢不絕。講一個現(xiàn)代的例子,談歌過去工作過的一個企業(yè),就有這么一位,聰明人。大學畢業(yè)就在廠辦公室上班,這位還真是個才子。各種公文都拿起來就寫,寫得漂亮,辦公室的其他工作也都拿得起來放得下,很讓人服氣。可這位先生就是有一個毛病,領(lǐng)導一表揚,他就樂不可支,眉飛色舞,總在領(lǐng)導眼前晃悠,總跟廠領(lǐng)導眉來眼去接話茬兒,他還總是私下猜測廠領(lǐng)導的意圖。打個比方說,每當廠里的干部調(diào)整的時候,他的周圍就一定有許多有“心事兒”的人去問他,這回提拔誰啊?他還真敢發(fā)表看法,“我看啊,誰誰能上去,誰誰不行。”還別說,他有時猜得還八九不離十。于是,迷信他的人越來越多。終于有一天,領(lǐng)導發(fā)火了,“什么啊,你是領(lǐng)導?還是我們是領(lǐng)導?這種人根本不能在機關(guān)里待著,太多事兒。拿下去。”得,這位先生到職工浴池賣澡票去了。后來有人給廠領(lǐng)導們提意見,說這位挺有能力的,也熟悉辦公室的工作,干嗎非得拿下去啊?這不是對有才干的干部不好好使用嗎?一位廠領(lǐng)導恨恨地講,“這種人吃虧就吃在太聰明上了。他的聰明就是給工作添亂。留下他,機關(guān)就得讓他給搞亂了。”
是啊,這位先生也真是太聰明了,真是聰明反被聰明誤,都把自己聰明到溝里去了。讀者你試著想想看,你身邊或許也有這樣的聰明人。領(lǐng)導或者同事,能不恨得肚子疼嗎?以今觀古,這應該是曹操殺楊修的真實原因。
楊修正是被自己的這種所謂的聰明一步一步地誤導著,一步步地向著他的生命的終結(jié)點滑下去了。更倒霉的是他自己一點兒還不知道呢!他還正在享受著“才子”的稱號給他帶來的社會榮譽呢!“雞肋事件”之前,他已經(jīng)在曹操面前賣弄多少回了,什么“一盒酥”啊,什么“闊”字的另解啊,種種,這不是變著法兒跟領(lǐng)導吊膀子飛媚眼兒嗎?這楊修說不定還自以為曹先生多么喜歡他這套把戲呢。讀書讀到這里時,總感覺楊修這種人沒勁沒出息。《三國演義》里還有一個類似的人物,孔融。就是三歲讓梨那位。小時候懂事兒,大了可就差事兒。“小時了了,大未必佳”。這是一句針對聰明人沒有善終的經(jīng)驗之談。孔融跟楊修關(guān)系好,都屬于才子一類的人物。最后也讓曹操宰了。有人說過一句非常解氣的話:才子向前多走一步,就是蠢材!
看過一出新編的歷史京戲《曹操與楊修》,把楊修寫得大氣得很。談歌感覺編劇有些草率,至少是對楊修這個人不夠了解。楊修這種小聰明的人,絕不會成大器的。古人有一句經(jīng)驗之談:君子善斷,小人善猜。總是整天猜測領(lǐng)導的意圖,就是小人,就是小聰明。什么是小聰明?就是小公眼兒、小把戲、小兒科、小玩兒鬧。
楊修的下場,為小聰明者戒。可是戒得了嗎?改也難。
寫到這里,扯兩句正史,其實歷史上的楊修,是死在了曹植身上,跟“雞肋”一說無關(guān)。曹操本來就不想讓曹植接班。可是楊修幾個人(包括孔融)拉幫結(jié)伙,上躥下跳,就是想把曹植弄成曹操的首選接班人。這不惹曹操生氣嗎?這可是我們老曹家的事兒啊,我不想讓曹植當大老板,你們外人瞎鼓搗什么啊?留著你們這幾根攪屎的棍子,不僅這天下安生不了,我老曹家也安生不了啊。殺!
這不該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