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底微笑》鑒賞
作者: 曹增渝
劉大白
隱隱的曙光一線,在黑沉沉的長夜里,突然地破曉。
霎時烘成一抹錦也似的朝霞,仿佛沉睡初醒的孩兒,展開蘋果也似的雙頰,對著我微笑。
黃昏的一片淺藍天,一半被魚鱗似的白云籠罩。
冉冉地吐出一彎鉤也似的明月,仿佛含羞帶怯的新婦,只露出一些兒眼角眉梢,對著我微笑。
鏡也似的平湖,映著胭脂也似的落照。
忽然幾拂輕風,皺起紗也似的波紋,仿佛曲終舞罷的女郎,把面罩籠著半嬌半倦的臉兒,對著我微笑。
1921,7,18在杭州
親近大自然是詩人的本性。陶淵明詩云:“少無適俗韻,性本愛丘山。”近人宗白華則指出:為了養成詩人人格,必須“在自然中活動”,“直接觀察自然現象的過程,感覺自然的呼吸,窺測自然的神秘,聽自然的音調,觀自然的圖畫。風聲水聲松聲潮聲都是詩聲的樂譜。花草的精神,水月的顏色,都是詩意詩境的范本”(《新詩略談》)。劉大白的這篇散文詩,似乎正是對這種主張身體力行所孕育出來的作品。
作品以三段整飭的美文,分寫自然的三次微笑。一次寫朝霞,“仿佛沉睡初醒的孩兒,展開蘋果似的雙頰,對著我微笑”;一次寫明月,“仿佛含羞帶怯的新婦,只露出一些兒眼角眉梢,對著我微笑”;一次寫夕照中的平湖,被風吹皺,“仿佛曲終舞罷的女郎,把面罩籠著半嬌半倦的臉兒,對著我微笑”。三種景色,用三種比喻貼切地寫來,本非難事;妙就妙在這三種比喻又彼此關聯:孩兒、新婦、女郎,三種可愛的人格化形象,通過不約而同的微笑,既生動地傳達出了自然美的神韻,又把這種美串聯成了一個和諧的整體,從而成功地用語言文字創造出了“一種感覺過的,思考過的,按人的方式使其達到完美”的“第二自然”(歌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