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文林《斯里甘特》東方文學名著鑒賞
作者: 何文林
【作家簡介】見《奧帕吉的天堂》。
《斯里甘特》(一),石真譯,人民文學出版社1981年出版。
【內(nèi)容提要】“我”——斯里甘特,是一個由農(nóng)村來到姑母家求學的少年,后來成為一個流浪者,第一個使“我”步入漂泊生涯的帶路人是英特拉納特。一次“我”在學校興高采烈地觀看印度教學生和穆斯林學生的足球比賽,忽然引起了騷亂,還不容“我”離開場地,就遭到了穆斯林學生的痛打,把“我”團團圍住。這時閃出一個少年,他把“我”帶出人圈,也打了穆斯林學生。他就是英特拉納特,比“我”稍大一些。我們離開球場之后,他讓“我”嚼大麻葉,“我”拒絕了,又叫“我”吸煙。“我”擔心地問:“你抽煙,如果被人看見呢?”他毫不在意地說:“看見了又怎么樣?”從此我們成了好朋友。一次深夜傳來悠揚的笛聲,姑母說這是英特拉的笛聲,還說他在深夜一個人敢闖鬼怪出沒的一片廢園。不久他被學校開除了,只因他與上課睡覺的老師開了玩笑,激怒了校方。他對此雖有不滿,可對不能入學毫不介意,從此他就泛舟在恒河上流浪。一天夜晚,“我”和幾個表哥在二表哥監(jiān)督之下復(fù)習功課。突然院中一聲鳴叫,頓時家中大亂,大人、小孩擁在一起提燈觀察宅中的動靜,以為是吃人的野獸竄進院中。英特拉不知何時跑了進來,不顧別人的勸說,去抓“野獸”。原來不是吃人的老虎,而是鄉(xiāng)間演獨角戲的齊納特裝扮的,是一場虛驚。乘家中騷亂,莫特拉邀“我”和他去河上捉魚,“我”自認為不是膽小鬼,就悄然離家和他到河上漂船去了。四周漆黑,汪洋一片,我們乘一葉小舟航行。聽到不斷的濤濤水聲,“我”不禁害怕起來。他卻沉著、勇敢,讓船劃進一片樹叢,又溜進漁民捉魚的小河漢。他迅速從漁老板那里偷了一船魚,我們就架舟逃走了。為了不讓漁民追趕,船竟走淺灘、險境,英特拉還涉水拉船。我們又劃到一個臭氣薰天的地方,這是向河里扔死尸的地方,他見到一個剛剛死去的男孩尸體。于是,他不顧宗教的禁約,把尸體放到船上送至河中心扔掉,避免尸體被豺狼吃掉。“我”對他違犯教約的做法十分不滿,而他認為死尸就是尸體,不分種姓。這次夜游冒險使“我”高燒重病。病愈之后,在姑母照顧下,“我”有了更多的自由。
有一次在河邊釣魚,又遇到英特拉。他不再去偷魚冒險,因為一位姐姐不叫他這樣干。他向“我”借五個盧比,送給有困難的姐姐,并相約一同去姐姐家。我們來到一處破爛不堪的茅屋,院中一條大蟒盤繞,耍蛇人薩赫吉吸過大麻葉昏昏入睡。英特拉乘機為“我”耍蛇,吹起笛子,毒蛇跑出籠子,溜進屋中,嚇得我們驚怕不已。耍蛇人的妻子安娜達姐姐回來了。她很快制服了毒蛇。英特拉感謝安娜達姐姐。可姐姐卻懇誠地向我們說,以后不必到這里來,她和丈夫并不會咒語和法術(shù),英特拉不要拿錢來學了。英特拉大怒,痛罵耍蛇騙人財產(chǎn)。薩赫吉睡醒后,得知善良的妻子把真情說出,萬分惱火,未等我們離開,就痛打妻子,使她失去知覺。英特拉見此不義,上前與耍蛇人格斗,打倒耍蛇人,自己也受了重傷。我們救醒了姐姐,姐姐哀求我們不要再來。臨走的時候,“我”把帶來的五個盧比放在桌上。過了許多時日,“我”正看演戲入迷,被英特拉找到,又去姐姐家。這時姐姐一身喪服,原來她的丈夫醉酒之后被毒蛇咬死了。我們幫助姐姐安葬了她丈夫的遺體。英特拉請求姐姐到他的富裕家里生活,她會得到家人照顧的。可姐姐拒絕英特拉的邀請,她表示償還丈夫的債務(wù),完成妻子的義務(wù),再作安排。幾天之后,英特拉十分沮喪,給“我”送來了一封姐姐的信。信中說明她是一個有錢人家的女兒,丈夫是她家的養(yǎng)子。他殺了安達娜守寡的姐姐之后,失蹤了。七年以后,他變成了耍蛇人露面,安達娜雖對丈夫仇恨,但依從婦道,她和丈夫私奔,離家出走,流浪各地。丈夫死后,她償還了丈夫的債務(wù),也把五個盧比退還給“我”,從此漂泊他鄉(xiāng),不知去向。“我”和英特拉最后一次“冒險”,是用船順恒河送他表哥到城鎮(zhèn)參加音樂會。這位來自城里富貴人家的公子,一路上刁難、折磨我們。最后他因怕群狗,落入水中,險些喪命。英特拉為沒有很好地照顧表哥而自責。
多年之后,“我”已長大成人,可還沒有正當?shù)穆殬I(yè)。因槍法很好,被一位土邦王子、中學的學友邀去作食客,陪伴他打獵。這又開始了“我”的新流浪生活。第一次來到王子的帳篷里,眾人正聽歌女比雅麗的演唱。比雅麗年輕、貌美,聲音悅耳,見到“我”之后,更加動情地歌唱。“我”也為她的歌聲打動。第二天“我”沒有陪王子打獵,而受比雅麗之請到她的帳篷里坐客。她態(tài)度親切、真誠,知道“我”的身世,還向“我”吐露了過去對“我”的癡情。“我”為她的感情和身世感到困惑。她又一再要求“我”離開王子,說“不應(yīng)該過寄生蟲的生活”。這引起“我”的不快,迅速離開了比雅麗。第二天“我”和一位迷信鬼神的老者打賭,聲稱自己“不相信”鬼神,深夜一人敢闖火焚場。宴盡人散之后,比雅麗再次找“我”。見面之后,她面色蒼白,神情沮喪,一再阻止“我”單身夜走火焚場。“我”從她固執(zhí)的態(tài)度,認識到她是過去被人說“死去”的小學時代的女友拉佳克拉什彌。她姐妹倆,體瘦多病,“我”在當時跟她們玩耍,還時時欺負她,她也不反抗。不久,姐妹同嫁一個丈夫,丈夫騙走錢財之后遺棄了她們。先是姐姐病故,后又傳出她也病逝。但她卻淪落風塵,成為一名知名的歌女。“我”沒有接受比雅麗的勸告,是夜還是到火焚場冒險。火焚場是一片廣漠的銀灰色的沙灘,那夜沒有月光,四周漆黑。一陣陣類似哽咽的抽泣聲傳來,地上滿是白骨。“我”坐在一塊砂丘上,非常后悔,心想應(yīng)當聽從比雅麗的勸告。突然一股旋風揚起,沙塵撲身,一陣戰(zhàn)栗襲身而來。“我”極力克制恐懼感,時時感到失去知覺的死亡味道。突然人聲喧叫,打破恐怖的寂靜。原來是以比雅麗仆人為首的四個人接“我”回去,他們是比雅麗派來的。轉(zhuǎn)天,“我”向王子和眾食客們吹噓一番,但“我”心中希望比雅麗離去之前和她再見一面。然而沒有得到比雅麗的邀情,感情失落,入夜沉坐在池塘旁,忽然有腳步聲引“我”前行,恍惚之間,走上河堤大壩,又走進火焚場的中心坐下。不知過了多少時光,一陣人聲使“我”驚醒,借助燈光發(fā)現(xiàn)這是趕路的車輛,是比雅麗乘坐的車子。“我”與比雅麗告別,她又再一次要“我”離開王子。她的直言和真誠,使“我”感到像東方欲曉的天空一樣明亮。“我”回去之后,立即辭別王子,回到家鄉(xiāng)。比雅麗來信請求“我”“在困難的時候千萬不要把她忘記。”“我”沒有職業(yè),投靠了出家人,在凈修園當了一名小徒弟,不久隨師父外出朝圣。一次在異地村落里,看到一個遠嫁此地的孟加拉姑娘,她因種姓的原因出嫁到異鄉(xiāng),姐姐被逼而死,自己也面臨同樣的命運。姑娘的哭訴喚起“我”的善心,“我”為她給她的父母發(fā)了一封求援的書信。轉(zhuǎn)天,我們又到鬧天花的村落,大災(zāi)之時村民敬重出家人,師父貪圖村民的供養(yǎng)多住幾日。“我”為了行善,給一位紳士羅姆先生看護重病的孩子,離開了師父。由于勞累過度,“我”病倒了。羅姆先生一家躲避瘟災(zāi)遷走了,把“我”棄于村頭,幸好得到了一位青年的幫助,請來了比雅麗。等“我”從昏迷中醒來,已經(jīng)過幾天了,比雅麗安排到她家靜養(yǎng),隨她而來的還有一位少年,是她的養(yǎng)子般古。十幾天之后,在比雅麗照料下,“我”身體漸漸恢復(fù)。終日相聚,舊情復(fù)萌。在她的家里,比雅麗不讓“我”叫她的藝名,而叫本名拉佳拉克什彌。她的家宅陳設(shè)簡樸、素雅,不像一位名歌妓的豪華府邸,說明主人的潔身自愛。又從她的養(yǎng)子般古口中得知,她為家鄉(xiāng)人做了不少好事,但不為故鄉(xiāng)人所理解。般古崇拜他的養(yǎng)母,在他的心中,比雅麗是一位可敬的母親。她為母愛,拋棄了一切,以致婚戀。“我”忍痛割去戀情,決心離開比雅麗,維護她的崇高母性形象。在我們分手之際,比雅麗強壓內(nèi)心的酸痛。是夜,她還照料“我”的安睡。第二天,雖然“我”還在發(fā)燒,天明就上了路程。盡管“我”今后生活道路還十分不明,但為了報答比雅麗的深情,在內(nèi)心深處暗暗向她表示決心:“不允許自己虛度年華來玷辱你。”
【作品鑒賞】《斯里甘特》是薩拉特一部代表性的長篇小說,先后用了20余年的時間寫出了四部。其中第一部是公認的杰作。在1917年初次發(fā)表時,以《斯里甘特流浪記》為題,立刻得到廣大讀者的好評,不久又譯成多種國外文字,獲得了世界榮譽。羅曼·羅蘭讀后稱贊不已。
《斯里甘特》第一部是作家少年和青年時代生活的藝術(shù)實錄。斯里甘特就是作家的化身。當他垂暮之年,回憶起自己人生黎明時期,被人們稱作“可恥”的流浪生活。往事如云,但“整條記憶的鎖鏈卻不曾被扯斷”,在他心中,這段生活中最值得懷念、留下印象最深的是少年時代與患難朋友英特拉納特共同冒險的經(jīng)歷和青年時代與歌女比雅麗的戀情波折。兩個經(jīng)歷就是回憶線索中的兩個原點,它們又聯(lián)系起寄身于姑母家的學童生活、耍蛇人妻子安娜達姐姐的不幸以及寄食于土邦王子的食客生活、出家人的經(jīng)歷等等,構(gòu)成一幅完整的作家個人生活的圖畫史。
英特拉是他第一個好友,也是引他走上流浪生涯的引路人。英特拉出身高貴的婆羅門,家庭富裕,但他沒有按照世俗和家庭指定的生活道路走進社會。他生活質(zhì)樸、頑強,富有同情心,既樂觀,又無所畏懼,敢于與邪惡的世俗勢力斗爭。他因戲弄了上課睡覺的老師,而被驅(qū)除校園,可并不為此傷心;他依仗個人的勇氣和力量,救出慘遭毒打的斯里甘特;他不顧生命的安危,深夜冒險偷魚,為了換錢周濟貧困的安娜達姐姐;姐姐遭到丈夫暴打之后,他又奮不顧身地與耍蛇人格斗,制服對方,為姐姐出氣;安娜達失蹤之后,是他最為傷心,最為悔恨。他愛憎分明,從不顧忌各種傳統(tǒng)觀念和習俗,大膽行動。所以他能把宗教圣訓棄之一旁,去搬運死人的尸體,把男童的死尸放到河中以免豺狼的吞噬。在他心目中,善行和責任是人生的第一位要素,要不惜一切去完成。盡管他不能充分理解善性的偉大,也不能充分論說善行的意義,但他憑直覺的天性去感受、實踐。他既有少年的純真靈魂,也有未被塵習污染的原始初民的單純?nèi)诵裕桥c超俗的自然融合一體的。他身上也有某些不足,對神的迷信,對巫術(shù)的相信,對教派的偏見,但是這些不過是一介塵埃,掩飾不了他身上的美質(zhì),正是這種直覺的天性,使他悟出人生的深刻哲理。他認為人像木船一樣,不分種姓的,這種“精辟的警句”樸實無華,卻含有深刻的內(nèi)含。當斯里甘特晚年為朋友下結(jié)論時,寫道:“他光明磊落……也許正是這種真誠,樸實的天性使他能夠遵照某種規(guī)律極其自然地發(fā)現(xiàn)那無往不在的最高真理。”他的純樸、赤誠達到人性至美之境。不屈從于世俗的本性,使他最后“拋掉房屋、財產(chǎn)、親友和一切,只穿著一件隨身衣服出走了,從此再沒有回來”。浪跡天涯,與云鶴為伍,回到自然、宇宙之中。他是一個自然之子。
兩位少年愛戴的安娜達姐姐是印度苦難女性的象征。她的一生被可惡的丈夫、一個惡棍式的耍蛇人薩赫吉毀掉了。她本是一個出身富有的婆羅門女子,與丈夫定親之后,就承擔一個妻子的職責。丈夫殺死姐姐再度出現(xiàn)時,她強壓心中“憤怒的火焰”,和丈夫出走,漂泊他鄉(xiāng),成為耍蛇的藝人,過著窮困的生活。她時時還受到暴虐丈夫的欺侮。她不僅默默忍受,毫無怨恨,而且背負了背叛家庭與情人私奔的惡名。丈夫死后,她承當起償還丈夫欠下的一切債務(wù)的責任,后又拒絕兩位少年的幫助。她是按照印度宗教的圣訓,盡到妻子的責任,對丈夫并不是愛的奉獻,而是妻子的奉獻。她把責任、義務(wù)看成是人的本分、價值,惡名、屈侮、艱難、貧困都不能成為完成圣壇上妻子職責的阻礙。她不顧一切忠于作妻子的職守。但是在作人的原則上,她與丈夫是涇渭分明的,丈夫以騙術(shù)詐財,她卻揭露騙人真相,坦誠待人;丈夫十分貪利,她卻拒絕別人的幫助,勇敢地承擔起嚴峻的命運所給予她的種種不幸,不把自己的不幸轉(zhuǎn)嫁給他人。她善良、真誠、葆有一種堅韌不屈、自尊、自愛的獨立精神,這正是她吸引兩個少年的尊重、信任和熱愛的根源。她是這樣善良、美好,可命運卻十分悲慘。斯里甘特為她不住地抱怨神靈的不公:“永遠把她流放在社會、家庭之外!”作家是把她作為印度一個理想女性歌頌的,自然沒有揚棄她身上的遵照古訓盡到妻子責任的保守觀念,這暴露出作家自身的不足;但是他深入了人物靈魂,揭示安娜達人性的高尚和作人的價值。
比雅麗是小說另一個完美的女性。她生活坎坷,淪落風塵,十幾年之后成為為人不齒的著名歌女。多年的歌舞場生活并沒有使她人性泯滅,靈魂墮落,善心與愛心仍然占住她的心田。她不改初衷,與斯里甘特邂逅之后,她情不自禁地為情人唱了動人的歌曲,直接表露了眷戀之情,還聲淚俱下地勸說情人自新立人,離開王子食客的寄生生活;當情人要夜闖火焚場去冒險時,她力勸、阻止,之后又暗中派人保護;情人重病,她聞訊趕來承擔起照顧病人的責任。她自知社會地位低下,不冀求愛情的美滿,也不要對方的感情回報,只希望對方“在困難的時候千萬不要把她忘記”。她的情愛是與助人的善緊密相連的,她希望自己的愛心能激勵情人棄舊更新,作一個真正的男人。這是女性的奉獻精神。她后來又承負起培養(yǎng)養(yǎng)子的責任,成為一個母親。在情侶之愛與母性之愛之間,她選擇了后者,放棄了前者。“她情愿擯棄自由,在自己雙腳上牢牢系上沉重的鐵鎖鏈”。“她不能忘記——她是一個人的母親”。為了維護作母親的形象,讓斯里甘特叫她本名,不叫藝名比雅麗(意即美麗的情人)。用母親的奉獻壓制了情愛,用母親的責任感戰(zhàn)勝了個人情欲的需要。斯里甘特在她的愛心的感召之下,逐漸擺脫了迷惘和困惑,走上正路,而且維護比雅麗作母親的感情,克制自己的情感,理智地離開了比雅麗。比雅麗又是一個以奉獻精神為生的高貴女子。
斯里甘特是作品的主人公,小說是用他的眼光來寫出自身的少年和青年時代的生活,描寫了生活經(jīng)歷和精神的成長。少年時期他是一個單純、善良的孩童;進入青年時代之后,仍然沒有受到嚴酷的人生磨練,成為思想、性格穩(wěn)定的成熟的年輕人,仍在生活的十字路口徘徊、迷惘。在人生旅途中,英納特的友誼、與安娜達姐姐的交往、比雅麗的戀情,都留下了深深印跡。英納特使他從思想中鏟除陳規(guī)舊念,正直、善良、勇敢地對待生活;安娜達使他明白社會的不公以及作人的責任感的崇高;比雅麗的愛心使他從渾渾噩噩的生活狀態(tài)醒悟,尋求人生的真正之路。他最后割舍了個人的情感需要,以完善比雅麗的母親形象,是精神的升華,生活的新起點。他用理性對待個人的情感,用道義、責任指導(dǎo)行為。這是他成熟的標志,也是他流浪生活的結(jié)束。
小說圍繞著斯里甘特、英特拉、安娜達、比雅麗等人物生活的描寫,也不無諷刺地暴露了耍蛇人薩赫克的惡行,闊少諾頓的丑態(tài),王子的驕橫,出家人的貪利和紳士羅姆的黑心,還用同情的筆調(diào),素描式的手法,記敘了尼魯姐姐的凄慘一生,孟加拉姑娘的不幸等等,構(gòu)成一幅具有鄉(xiāng)土氣息的五光十色的孟加拉社會生活圖景。
小說是自傳體回憶錄式的作品。但它并沒有呆板地按照時間順序單純記錄一個人的生活經(jīng)歷,而是選擇那些“在記憶的沃土中”,“深深地扎下了根”的“許多平凡的、微不足道的小事”。雖是凡人小事,在作品里卻有著藝術(shù)的懸念和傳奇色彩。英特拉是一個富有傳奇色彩的人物,與他一起流浪、冒險,更充滿了浪漫色彩;耍蛇人的生活非常神秘,再加上安娜達曲折、不幸的生活,增強了藝術(shù)趣味;與少時好友、后為歌女的比雅麗的交往,以及此后兩人情意綿綿的感情生活變化,更是具有戲劇性。作品又善于用景物的描寫,氣氛的烘托,增強藝術(shù)的感染力,達到敘事與狀物的和諧與統(tǒng)一。茫茫黑夜在大江中泛舟的冒險,深夜獨自呆坐火焚場的恐怖考驗,都達到了景與事交融的藝術(shù)佳境。
從總體來看,小說情節(jié)較為分散,結(jié)構(gòu)也不甚緊湊,但它具有更多的藝術(shù)自由,為作家的抒情提供了廣闊的天地。小說采用自敘、回憶的方式,自如地把抒情與敘事,抒情與狀物融合一體,使作品散發(fā)了濃郁的詩情。它的抒情,既有主人公感情激越的表露,也有哲理性的思索。當安娜達失蹤之后,斯里甘特對神靈不公的抱怨,不僅是對姐姐的同情,對生活不合理的憤怒,也有對失蹤人的深情懷念。在作品敘事、回憶中,往往夾雜了不少議論和思想探索。這正是一位垂暮之年的老者在回憶往事時從中獲得的人生啟示和教訓。當回憶到英特拉關(guān)于種姓不尋常的見解之后,回憶者馬上悟出:“這種實事求是的、不受偏見左右的認識能力不正是最高的智慧嗎?世界上一切存在物都是真實的。”這種富有哲理性的語句閃耀著作家理性思考的光芒,也是作品感人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