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墨藍的海洋深處》鑒賞
作者: 張俊山
劉半農
在墨藍的海洋深處,暗礁的底里,起了一些些的微波,我們永世也看不見。但若推算它的來因與去果,它可直遠到世界的邊際啊!
在星光死盡的夜,荒村破屋之中,有什么個人嗚嗚的哭著,我們也永世聽不見。但若推算它的來因與去果,一顆顆的淚珠,都可揮灑到人間的邊際啊!
他,或她,只偶然做了個悲哀的中點。這悲哀的來去聚散,都經過了,穿透了我的,你的,一切幸運者的,不幸運者的心,可是
我們竟全然不知道!這若不是人間的恥辱么?可免不了是人間最大的傷心啊!
1923年7月4日,巴黎。
“墨藍的海洋”是個無比幽深的詩歌意象。它在詩中的象征意蘊指向廣闊的“人間”,于是第二段中“星光死盡的夜”、“荒村破屋”等實景描寫就與前者的意象互為隱喻、互相發明,讓人深切地感受到那彌漫的氛圍和深深的悲哀。
“悲哀”,是詩人傾注于詩中的基本情愫。在詩人感受中,悲哀絕非偶然的和個別人的。它屬于古往今來的所有人們,無論是“他,或她”。悲哀“穿透了我的,你的,一切幸運者的,不幸運者的心”。這該是何等可怕的無可遁逃的人類生存困境!然而,更可怕的是,人們就象“永世”看不見海洋深處的微波、“永世”聽不見那沉沉暗夜的孤寂失聲一樣,對于君臨一切人的“悲哀”,同樣地,“我們竟全然不知道!”這當然是“人間的恥辱”,至少也是“人間最大的傷心”。
詩人親歷了五四新文化運動的高漲,又目睹到運動落潮之后的凄涼,由于他未能獲得更先進的世界觀,而僅以一個小資產階級知識分子的“清醒”去觀照那風雨如盤的舊社會和似在沉睡的大眾(其實,地火正在地下運行,奔突,可惜詩人因脫離人民大眾而看不到這些),他難免不有這番痛切哀嘆了。
這首散文詩章法嚴謹,文字洗煉,抒情渾融而富有旋律感,因此,在現代散文詩藝術上標志著一種成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