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山》鑒賞
作者: 張俊山
吳明興(臺灣)
野野的刺莓花,結(jié)著甜甜的漿果啊!樸樸素素的村婦,有著源源不絕的乳汁,奶著的娃兒,在樹林間,金澄澄的陽光下,小牛犢一樣成長著;
種山的男人,揮動鐵似的臂膀,在霧散風息的坡地上,一鋤一鋤的培土;那汗,那汗也是源源不絕的乳汁,育著明年醇香甘冽的春茶;
而天空,天空藍得沒有一絲云的痕跡,所謂一碧萬頃,正是這般深邃的美景。偶而抬望眼,拄著拐棍的人,心里卻只想著雨,雨啊雨!雨總是在不測的旦夕!
群峰向東,逝水西去,佳城寂寂。向東是波濤詭譎的汪洋,西去是帆影望風的海峽,海峽又西,有著甜甜的水,有著寫在祖譜上遠親的名姓;
小牛犢一樣成長著的娃兒,在陽光下聳動肩頭,那是拖犁的肩頭啊!只是犁已逐漸毀棄,在青少耽溺煙塵,不愿回首顧望的山坳子里。
寫于臺灣芳川
這篇寫“茶山”的散文詩,清新而優(yōu)美,卻也有隱隱的歷史滄桑感,是頗耐尋味之作。
作者居住在芳川,想來茶山是這里的一處所在。無疑,在作者的感受中,茶山是一塊美麗的和平之鄉(xiāng)。這里的天空“一碧萬頃”,“藍得沒有一絲云的痕跡”;這里的山坡上,“野野的刺莓花,結(jié)著甜甜的漿果”;這里有“金澄澄的陽光”,有“醇香甘冽的春茶”;女人“樸樸素素”,男人勤勞而健壯……幾筆關(guān)于風物人情的描繪,寫出了這里的自然、人文特征,賞心悅目,誘人遐想。
然而三段結(jié)尾,驀然出現(xiàn)“拄著拐棍的人”這個意象,他“心里只想著雨,雨啊雨!雨總在不測的旦夕!”這般隱憂,令人感到蹊蹺。讀至下文,方知這是一個蒙太奇轉(zhuǎn)接,作者意在借此意象引入更廣遠的詩情天地。隨著西去的帆影,我們的視線也越過海峽,投射到大陸上另一塊土地:那里“有著甜甜的水,有著寫在祖譜上遠親的名姓”。原來那里有一片故土,牽系著離鄉(xiāng)背井人的心。于是詩篇又回應(yīng)開頭一段寫到的娃兒。他象“小牛犢一樣成長著”,尤其那肩頭,就象父輩的一樣,也是“拖犁的肩頭啊!”可是,他能同父輩一樣,用這肩頭在父輩拉犁的那塊土地上耕耘嗎?
只是犁已逐漸毀棄在青少耽溺煙塵,不愿回首顧望的山坳子里。
這是父輩的憂傷:歷經(jīng)亂離,昨天不堪回首;望故鄉(xiāng)渺渺,家園何日得歸!于此不難悟得,那“柱著拐棍的人”,不就是在昨天的戰(zhàn)亂中落下殘疾的父輩?
詩篇寫出了兩個時空、兩種世態(tài)。對比之下,令人感慨系之!好在時移事遷,現(xiàn)在兩岸關(guān)系日趨和緩,祖國的統(tǒng)一已是為期不遠。那些懷著鄉(xiāng)愁隱憂的兄弟姐妹,當可一慰云樹之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