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秦散文·韓非子·說林上①(節選)》原文鑒賞
《先秦散文·韓非子·說林上①(節選)》原文鑒賞
子圉見孔子于商大宰②。孔子出,子困入,請問客③。太宰曰:“吾已見孔子,則視子猶蚤虱之細者也。吾今見之于君。”子圉恐孔子貴于君也,因謂太宰曰:“吾已見孔子,亦將視子猶蚤虱也。”太宰因弗復見也。
【注釋】 ①說林: 《史記·韓非傳》唐司馬貞《索隱》說:“《說林》者,廣說諸事,甚多若林,故曰《說林》也。”一說指民間傳說和歷史故事。此篇匯集了71則獨立的傳說、故事,上篇34則,下篇37則。 ②子圉(yu音羽):其人不祥。見,引見。商,宋的別名。宋國君主是商王紂庶兄微子的后代,所以宋又稱商。太宰,和相位相等的官職。③客:指孔子。
【今譯】 子圉引孔子會見了商國太宰。孔子走后,子圉進來,問太宰對剛才見的客人印象如何。太宰說:“我見到孔子后,再看您就象跳蚤虱子一樣的微小了。我現在就要引他去見君主。”子圉擔心孔子被君主看重,于是對太宰說:“君主見到孔子后,也會把您看作跳蚤虱子一樣。”太宰因此就不引孔子去見君主了。
【集評】 日人·藤澤南岳《評釋韓非子全書》:“一語起妒,片言取嫉,天下事多如此。”
又:“‘猶蚤虱也’,妙。以渠語制渠言,語之良法。”
【總案】 太宰見了孔子覺得實在是了不起的偉人,反過來再看身旁的子羽,頓時感到齷齪不堪。他身居宰輔,就對位在其下的子圉簡傲地說“則視子猶蚤虱之細者也”。子圉遭到羞辱后,抓住對方固守權勢的心理,用擬測君主的口氣壓向太宰,既使太宰取消了舉薦孔子的念頭,排除了孔子被國君重用而杜塞仕途的危險,又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的手段撈回了面子。寥寥幾筆,太宰的持榮固寵、子圉的工于心計便躍然紙上。一個簡短小品,勾畫了地位懸珠的兩個人物。
鴟夷子皮事田成子①,田成子去齊,走而之燕②,鴟夷子皮負傳而從③。至望邑,子皮曰:“子獨不聞涸澤之蛇乎④?澤涸,蛇將徙⑤,有小蛇謂大蛇曰:‘子行我隨之,人以為蛇之行者耳,必有殺子者。子不如相銜負我以行,人必以我為神君也。’乃相銜負以越公道而行⑥,人皆避之曰:‘神君也。’今子美而我惡⑦,以子為我上客,千乘之君也;以子為我使者,萬乘之卿也。子不如為我舍人⑧。”田成子因負傳而隨之,至逆旅⑨,逆旅之君待之甚敬⑩, 因獻酒肉。
【注釋】 ①鴟(chi音癡)夷子皮:田成子的謀士。事:侍奉。田成子,即田常,春秋末期齊國執政的卿。 ②去:離去。走,指逃跑。之,往。 ③負傳(zhuan音撰);背著出入關口要驗查的符牒。 ④獨:難道。涸澤,干枯的沼澤。 ⑤徙:遷移。 ⑥公道:大路。 ⑦惡:指丑陋。 ⑧舍人:戰國至漢初,王公貴官的侍從賓客或親近左右稱為“舍人”。 ⑨逆旅:旅店。 ⑩君:此指店主。
【今譯】 鴟夷子皮侍奉田成子。田成子離開齊國,逃往燕國,鴟夷子皮背著出入關口要驗查的符牒隨行。到了望邑,子皮說:“您難道沒聽說過干涸的沼澤地中的蛇的故事嗎?沼澤干涸了,蛇將要遷移。有條小蛇對大蛇說:“您走而我跟在后面,人們就會認為只是一般過路的蛇而已,肯定會有人要殺害您。您不如用嘴相銜背著我走,人們就會以為我是神君。”于是相銜背著小蛇越過大路。果然遇見它們的人都避開說:‘那是神君。’現在您儀表華美而我外貌不揚。如果把您作為我的上客,人家只會把您看成有千輛兵車的中等國家的君主;如果把您作為我的使者,人家就會把您看成是有萬輛兵車大國的卿相。您不如裝作我的隨從。”田成子就背上符牒隨從著他。到了旅店,店主人招待他們很恭敬,并獻上酒肉款待。
【集評】 明·門無子《韓非子集評》:“此絕是戰國文字。”
明·孫月峰:“奇說怪論,可喜可愕。”(見明·門無子《韓非子集評》)
日人·藤澤南岳《評解韓非子全書》:“奇話奇策,文以奇勁。”
【總案】 隨從抖著主子的樣子,受到了尊敬,亨用了酒肉,在棲皇的逃亡路上,還不忘敲主子的竹杠。作者寫來不露聲色,平靜無華,以想象的新奇道出了人情世故。主從顛倒的兩個“負傳”前后照應,末尾再涂染一筆“待之甚敬”,再“獻”上酒肉,文情盎然有味。
溫人之周①,周不納客②,問之曰:“客耶?”對曰:“主人③。”問其巷人而不知也④,吏因囚之。君使人問之曰:“子非周人也,而自謂非客,何也?”對曰:“臣少也誦《詩》,曰:‘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⑤,莫非王臣⑥。’今君天子,則我天子之臣也。豈有為人之臣又為之客哉?故曰‘主人’也。”君使出之⑦。
【注釋】 ①溫:城邑名,在河南溫縣。之,往。周,指東周都城雒邑,在今河南洛陽白馬寺東。 ②納:接待。 ③主人:此指周人。 ④巷人:同巷居住的人。 ⑤率土之濱,順著沿海的土地向內延伸,猶言四海之內。 ⑥這四句見《詩經·小雅·北山》。“普”,原作“溥”。 ⑦出之:放他出去。
【今譯】 溫邑人來到周都,周都人卻不接待外來的人。問他說:“是外地人嗎?”他回答說:“是周人。”問他同巷居住的人而不知道,官吏因而囚禁了他。國君派人問溫人說:“您不是周人,卻自稱不是外地人,這是什么原因?”他回答說:“我小時候讀《詩經》,說:‘普天之下,沒有不是君王的土地;四海之內,沒有不是君王的臣民。”現在君王是天子,那么我就是天子的臣子。哪里有既是天子的臣子又是天子的客人的呢?所以說:我是周人。”周君便派人釋放了他。
【集評】 日人·藤澤南岳《評釋韓非子全書》:“強詞,亦有一理。”
【總案】 這則故事又見于《戰國策·東周》。文中以蹊蹺的答語引起小小的波瀾,逗人讀興。溫人以恭維周君的話來辯釋,自然不會得到為難。東周在戰國時已淪為弱小的侯國,而他把“今君,天子”這樣討人喜歡的話作為小前題;作為大前題的《詩》語,也是給周人戴高帽子,雖然是古冠今戴,有些過時,但同樣都是甜絲絲的。過去那些攀闊人做親戚、五百年前都是一家人的套近乎的行為,似乎都有潛在的悠久根源。
管仲、隰朋從桓公而伐孤竹①,春往冬反②,迷惑失道。管仲曰:“老馬之智可用也。”乃放老馬而隨之,遂得道。行山中無水,隰朋曰:“蟻冬居山之陽,夏居山之陰。蟻壤一寸而仞有水③。”乃掘地,遂得水。以管仲之圣而隰朋之智④,至其所不知,不難師于老馬與蟻。令人不知以其愚心而師圣人之智,不亦過乎?
【注釋】 ①隰(xi音席)朋:齊桓公的左相。孤竹,古代國名,位于河北盧龍縣到遼寧朝陽縣一帶。 ②反:通“返”。 ③仞:八尺為一仞。 ④而,與。
【今譯】 管仲、隰朋隨從齊桓公討伐孤竹國,春天出發,到冬天回來時,迷失了道路。管仲說:“老馬的智力可以利用。”就放開了老馬,讓隊伍跟著它,于是找到了路。走到山中缺少水,隰朋說:“螞蟻冬天住在山的南坡,夏天住在山的北坡。螞蟻窩的土推高一寸,地下八尺就有水。”于是便挖地,于是找到了水。以管仲極高的智慧和隰朋的聰穎,遇到所不懂的,都不惜向老馬和螞蟻請教。現在的人不知道用自己不開竅的心眼去學習圣人的智慧,不也是錯誤的嗎?
【集評】 唐·韓退之:“圣賢之能多,蟻馬之智專。”(見明·門無子《韓非子集評》)
【總案】 “老馬識途”早已碑于人口,小小的螞蟻也有絕大的用處,古希臘歷史學家希羅多得曾經設想過請白馬蟻擔任尋找金礦的勘探家,被公認為是地質勘探史上引人注目的創見。不顯眼的人也有所長,問題在于是否發現而給以發揮,所以杜甫早就說過:“古來存老馬,不必取長途。”有才能的人,善于向一般人攝取長處,這本身就是極聰明的選擇。
有獻不死之藥于荊王者①,謁者操之以入②。中射之士問曰:③“可食乎?”曰:“可。”因奪而食之。王大怒,使人殺中射之士。中射之士使人說王曰④:“臣問謁者,曰‘可食’,臣故食之,是臣無罪而罪在謁者也。且客獻不死之藥,臣食之而王殺臣,是死藥也,是客欺王也。夫殺無罪之臣而明人之欺王也,不如釋臣。”王乃不殺。
【注釋】 ①荊王:楚王。 ②謁者:朝廷里主管通報傳達的官。 ③中射之士:君主的武職隨從。 ④說(shui者稅):勸說。
【今譯】 有人奉獻不死之藥給楚王,主管通報傳達的官拿了藥進去。君主的一位隨從問道:“可以吃嗎?”回答說:“可以吃。”便奪過藥吃掉了。楚王大怒,派人殺那個隨從。隨從請人勸說楚王:“臣問傳達官說,‘可以吃’,臣所以吃了藥,這件事臣沒有罪而罪在傳達官。況且那個人獻的是不死之藥,臣吃了藥,大王要殺臣,這藥就成了可以死人的藥,那就是獻藥的人欺騙大王了。殺掉無罪的臣子會表明別人欺騙了大王,還不如釋放了臣。”楚王于是不殺他。
【集評】 日人·藤澤南岳《評釋韓非子全書》:“句法促處,此古體妙處。”
又:“善謔,東方朔所師乎。”
【總案】 這則故事又見于《戰國策·楚四》。北方燕齊方士入海求仙的騙術蔓延浸淫到奇花異草的南方,而出現了“不死之藥”,這本來就夠荒唐的了。作者給它不貼上“長生”一類誘惑的商標,卻頗用心思地按上“不死”的牌號。經過無多言語而邏輯性極強的二難推理方式的“分解”,“死藥”赫然兩個大字出現在“化驗單”上。藥由“不死”到“死”,人由“殺”到“不殺”,輕松一笑之中揭露了這種“特制藥”的騙術。如同聽故事的人覺得滑稽可笑,說故事的人卻講得嚴肅認真一樣,緊湊的情節,急促的對話,侃侃而論的辨詞,推宕迭變的文勢,足令人開顏解頤之后而啟開理智上的一扇窗子:切不可被生活中形形色色的獻客所迷惑。
樂羊為魏將而攻中山①,其子在中山。中山之君烹其子而遺之羹②。樂羊坐于幕下而啜之③,盡一杯。文侯謂堵師贊曰:“樂羊以我故而食其子之肉。”答曰:“其子而食之,且誰不食④?”樂羊罷中山,文侯賞其功而疑其心⑤。孟孫獵得“麑”⑥,使秦西巴持之歸,其母隨之而啼⑦。秦西巴弗忍而與之⑧。孟孫歸,至而求鹿。答曰:“余不忍而與其母。”孟孫大怒,逐之。居三月,復召以為其子傅⑨。其御曰⑩:“曩將罪之(11),今召以為子傅,何也?”孟孫曰:“夫不忍“麑”,又且忍吾子乎?”故曰;“巧詐不如拙誠。”樂羊以有功見疑,秦西巴以有罪益信。
【注釋】 ①樂(yue音月)羊:戰國時魏文侯的將。中山:周諸侯國名,戰國時為中山國,在今河北定縣、唐縣一帶。 ②烹:煮。遺(wei音位),送。羹:肉湯。 ③啜(chuo音齪):嘗,小口飲。 ④文侯:指魏文侯。 ⑤且:還。 ⑥孟孫,指魯國的卿盂孫氏。麑:小鹿。 ⑦其母:指小鹿母親。 ⑧忍:狠心。 ⑨傅:師傅。⑩御:駕車的人。 (11)曩:先前,過去。
【今譯】 樂羊任魏將去攻打中山國,他的兒子正在中山國。中山國的君主煮死他的兒子,并送給樂羊人肉羹。樂羊坐在帳幕下小口吃喝,喝完了一杯。魏文侯對堵師贊說:“樂羊因為我的原故,吃了他兒子的肉。”回答說:“他的兒子他都能吃掉,還有誰不能吃呢?”樂羊從中山回來,魏文侯獎賞他的功勞而懷疑他的用心。魯國的孟孫氏打獵捕獲一頭小鹿,派秦西巴帶上它回去,小鹿的母親跟隨著小鹿悲啼。秦西巴狠不下心來,就將小鹿放還給老鹿。孟孫氏歸來后要小鹿。秦西巴回答說:“我狠不下心而放還給他的母親了。”孟孫氏大怒,趕走了他。過了三月,又召秦西巴回來當他兒子的師傅。孟孫氏的駕車者說:“先前你將要判他的罪,現在又召他作兒子的師傅,這是什么原因呢?”孟孫氏說:“對小鹿都不狠心,又怎能對我的兒子狠心呢?”所以說:“巧智的詐為不如笨拙的誠實。”樂羊因為有功而被懷疑,秦西巴因為有罪而更受信任。
【集評】 明·門無子《韓非子集評》:“二事相對:樂羊忍,孟孫慈。”
日人·藤澤南岳《評釋韓非子全書》:“是則正說,不必巧言讒間。”又云:“‘疑其心’三字下得精妙。”
【總案】 平列兩事,不作彼此聯系語,憑借截然對立的內容,使二者熔成一個相互對照的整體,是此文的特色。第二則故事不寫別人的兒子,而寫小鹿,不僅加大了對比的懸殊和文情的意趣,而且為文末的余波預先做好推宕之勢。寫到趕走秦西巴,似乎到了終結,卻用“復召”句又揚起一波,孟孫與御者的對語,抑揚頓挫,又自成波瀾。孟孫氏“不忍魔”的答語和堵師贊“且誰不食”的答語,前后映照,使遠波近水蕩成一片。寫樂羊的兒子牽動小鹿,寫小鹿又帶出孟孫氏的兒子,這樣連接,兩個故事就在“忍”與“不忍”的意脈上聯成了一體。樂羊事又見于《戰國策·魏一》,由此推論,此則故事當非錄自一書,雜錄而嚴然一體,顯示了作者剪結材料的本領到了以“假”亂真的程度,因而被《淮南子·人間訓》全部采錄。
陳軫貴干魏王①,惠子曰②:“必善事左右。夫楊,橫樹之即生,倒樹之即生,折而樹之又生。然使十人樹之而一人拔之,則毋生楊。至以十人之眾,樹易生之物而不勝一人者③,何也?樹之難而去之易也。子雖工自樹于王,而欲去子者眾,子必危矣。”
【注釋】 ①陳軫(zhen音枕):戰國縱橫家。魏王,指魏惠王。②惠子:即惠施,宋國人,曾任魏惠王相。名家學派代表人物。 ③物:指樹。勝,經得起。
【今譯】 陳軫被魏王所尊重,惠子說;“一定要好好地侍奉君主左右親近的人。楊樹,橫著栽能活,倒著栽能活,折斷了栽也能活。然而使十個人栽而一個拔,就沒有活的楊樹了。至于以十個人那么多,栽容易活的樹,也經不起一個去拔,這是什么原因?栽植不易而拔掉容易。您雖然善于在君主面前樹立自己,而企圖排擠你的人很多,您一定會遇到危險。”
【集評】 明·孫月蜂:“章法逸連,‘生’字句峭。”(見明·門無子《韓非子集評》)
日人·藤澤南岳《評釋韓非子全書》:“‘即生’、 ‘即生’、 ‘又生’、‘即無生楊’,疊字有味。”(按,‘即無生楊’,乾道本作‘則毋生楊’。)
【總案】 此則見于《戰國策·魏二》。官場角逐和栽樹拔樹本是風馬牛不相及,作為本體和喻體又都不是那么單純,須得一一吻合,方能曉諭對方。“橫樹”、“倒樹”、“折而樹”都能“生”,說明陳軫“工于自樹”這是正比;一人拔與“去子者眾”,這是反喻; “毋生楊”和“子必危”又是正比。第一喻,肯定對方“貴于魏王”,說得合于現狀,易入人耳;第二喻指明事態情勢,發人一醒;第三喻如急流注坡勢在必行,則是警鐘巨響,足可振聾發聵。人、樹兩物,其事各殊,而指歸同一,非是善思者不能擬之。前三個“生”字句一氣而下,“然使”句一轉,使“毋生”和“易生”兩相對照,文情顯透。本體中一個“樹”字牽一發而動喻體六個“樹”字的全身,整體血脈流通,無一懈筆,可謂精品。
衛人嫁其子而教之曰①:“必私積聚。為人婦而出②,常也;其成居③,幸也④。”其子因私積聚,其姑以為多私而出之⑤。其子所以反者⑥,信其所以嫁⑦。其父不自罪于教子非也,而自知其益富⑧。今人臣之處官者⑨,皆是類也。
【注釋】 ①子:男女泛稱,此指女兒。 ②出:遺棄。 ③成:終。 ④幸:僥幸。 ⑤姑:公婆。 ⑥所以反者:拿回去的東西。反,通“返”。 ⑦所以嫁:給女兒的嫁妝。嫁,指嫁妝。 ⑧知:通“智”。 ⑨今:乾道本作“令”,據道藏本等改。
【今譯】 衛國有個人出嫁女兒時,教誨她說:“必須暗自積蓄。做人妻子而被休棄,是常有的事;那些終身在一起的,是不多的僥幸。”他的女兒因而暗自積蓄,她的公婆認為她太自私,便休棄了她。衛人女兒帶回娘家的財物,比他給女兒的嫁妝多一倍。她的父親不歸罪自己教育女兒有錯誤,而自以為增加財富是聰明的。當今的臣子處辦官事,都是這一類人。
【總案】 用出嫁比喻做官,用搞私房比喻以權謀私,“倍其所嫁”比喻貪官污吏的滿載而歸,“自知其益富”比喻“有權不用,過期作廢”一類自鳴得意的心理。小故事講出了針砭時弊的大道理,可以鑒古,可以戒今,引人喜愛。這則以“富”字為眼。“因私積聚”頂上“必私積聚”,三字重復,一字更換,以見污吏們心之所想,行之所必。末句的自以為智的“知”,平淡的字眼閃灼譏諷的色彩,光照前后的“倍嫁”和“益富”,又昭示著金錢的杠桿作用。一切行徑都是那樣的赤裸裸,即使夫妻關系也不例外,揭露了官吏為了貪欲向來不擇手段、卑鄙面孔和骯臟心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