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牧《泊秦淮》

泊秦淮

唐 杜牧

煙籠寒水月籠沙，夜泊秦淮近酒家。

商女不知亡國恨，隔江猶唱后庭花。

注釋

秦淮：即南京之秦淮河，東源于句容縣，南源于溧水縣，在秣陵關匯合。經金陵入長江，相傳秦時鑿鐘山以通淮水，故名。煙：煙霧?；\：籠罩。寒水：秋冬時寒冷的河水。泊：停泊商女：以賣唱為生的歌女。商古代音樂五音（宮、商、角、徵、羽）之一江：指秦淮河，長江以南，無論河流大小口語都稱江。后庭花：《玉樹后庭花》簡稱，南朝末代皇帝陳后主在金陵時作此舞曲，整日與后妃們縱情聲色，尋歡作樂，不理政事，終于亡國。所以后世把此曲作為亡國之音的代表。

賞析

六朝至唐，金陵秦淮河一代是著名的繁華區，兩岸酒家林立，是當時豪門貴族享樂游宴的場所。杜牧乘船經過金陵，這個夜泊秦淮河邊，聽到對岸傳來奢靡的亡國之音，有感而作此絕句。首句“煙籠寒水月籠沙”，不同凡響，輕筆疏墨，繪出淡景濃情，兩個“籠”字，朗朗上口，引人注目。把煙、水、月、沙輕松的穿到一起。淡月青煙，籠罩秦淮河兩岸，顯示出夜晚的浮華和迷茫，次句點出客船停泊的時間（夜里）和地點（秦淮河岸邊），照應詩題，表明詩人沒有去享受燈紅酒綠，但是泊船的地點距離酒家很近，可以感受到岸邊輕歌曼舞的奢靡氣氛，為后兩句做鋪墊。無眠的詩人在船艙聽到歌女在唱《玉樹后庭花》感慨噴薄而出?！吧膛恢鰢蓿艚q唱后庭花”，歌女不理解南朝王國的遺恨，還在唱著亡國樂曲為客人獻歌侑觴。

“不知”二字，寓意無盡，可謂唱者無心，聽者有意。鋒芒轉向沉溺享樂的上層權貴。又可從商女麻木中窺見整個時代的人心衰頹?！蔼q唱”，一個“猶”字，六朝之事，猶在重演，陳后主亡國之音彌漫耳際， 景中含警，寓意悠長。全詩四句，環環緊扣，一氣呵成，寫景、敘事、抒情相互滲透，融為一體，使詩論家贊譽不絕。清人楊逢春《唐詩繹》評此詩：“首句寫景荒涼，已為'亡國恨’勾魂攝魄，三四句推原亡國之故，妙就妙在所聞猶是亡國之音感嘆，索性用'不知’二字，將'亡國恨’三字掃空，文心幻曲?！崩铋A《師法易簡錄》說：“首句寫秦淮夜景，次句點明夜泊，而以'近酒家’三字引出后二句。'不知’二字概括最深，寄托甚微，無不入妙，嘆為絕唱?！备星迦斯苁楞憽蹲x雪山房唐詩抄凡例》稱此詩為“唐人七絕壓卷之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