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
“奴本是明珠擎掌,怎生的流落平康。
對人前喬做作嬌模樣,背地里淚千行。
三春南國憐飄蕩,一事東風沒主張,添悲蒼。
那里有珍珠十斛,來贖云娘。”
貞芷又獨在書房哼著曲子,家里的丫環和下人真的不理解這位新過門的太太,老爺對她那么好,為什么新太太從來不笑,只是一天到晚躲在書房里寫字,偶爾撫弄一下陪嫁過來的古琴。
墨點柳眉新,酒暉桃腮嫩。破春嬌半顆朱唇,海棠顏色紅霞韻。宮額芙蓉印。這是所有人初見貞芷的第一印象,這個天仙般可人兒,來賈府兩個月了,可是,好象沒有一天開心過。賈府的主人就是賈仁,官居四品。
“愁的是抹回廓暮雨瀟瀟,恨的是篩曲檻西鳳剪剪,愛的是透長門夜月娟娟,凌波殿前,碧玲瓏掩映湘妃面,沒福怎能夠見?”
貞芷著著一件翠綠的藕絲裙端坐在那里,春蔥般長長的指頭拔著琴弦。春寒繡?P,月暗重門,梨花暮雨近黃昏。她就是賈府里最動人的一道風景,讓人忍不住愛憐,想去痛惜,解開她秀眉上淡淡的憂愁。
莫不是麗春園蘇卿的后身,多應是西廂下鶯鶯的影神。便是丹青畫不真。妝梳諸樣巧,笑語暗生春。
初在元宵燈會遇到了貞芷時,賈仁一眼就愛上了她,現在,貞芷就坐在自己的面前,一切好象在夢中,能娶的佳妻如此,夫復何求?
望著撫琴的背影,嬌柔的似乎一碰就碎,賈仁輕輕的脫下外衣給她披上,貞芷嚇得一哆嗦,回頭看是賈仁才稍微定了定神,轉身起來向賈仁施禮。
“娘子何必如此客氣,我們現在是一家人,不要這樣拘束。”賈仁溫存的扶住貞芷的手臂,微笑著看望自己心愛的女人。
貞芷的臉一下子紅了,害羞的低下了頭,轉身欲走。
賈仁不失時機的摟住了貞芷的纖纖細腰,把臉湊的近了。貞芷掙脫不開,更加的心急。杏眼佯怒的瞪著這個陌生卻又讓自己叫做夫君的男人。
“別,別這樣,讓人看見了多不好。”貞芷很不習慣賈仁這樣,躲過了賈仁滿是胡茬的臉。
看到貞芷氣急的樣子,粉嫩的臉更添了一抹玫紅,還有一縷淡淡的蘭香沁入心扉,賈仁忍不住吻住了貞芷的櫻桃小嘴。
“別……”貞芷還沒有說完,一張大嘴就壓在了自己的嘴上,霸道著咬著自己的兩片唇,甚至那舌頭還不安的在里攪動,好象越來越深入,吐咽著自己的津液,調戲的自己的香舌,吮吸著,占有著。
一雙臂膀強有力的摟著自己,貞芷想逃開,可是,卻被抱得更緊。
賈仁的氣息越來越短促,貞芷被壓的喘不過氣來,無力的閉上了眼。她的腦子里出現了一張清秀的面孔,她知道自己不可以這樣,可是,她不知道為什么又想起他來。
那是她哥哥的朋友,一個叫做魏敬先的男人。因為和同哥哥是同窗,所以總是到她們家來。魏敬先的父親經商,經常有一些稀奇的玩意兒讓貞芷驚嘆,西洋的萬花筒,鄉下的蟈蟈籠,還有一些各色的小鏡子小梳子小夾子,每次來,貞芷都會開心的笑。敬先還特地送了一把古琴給她,從此她就喜歡上了撫琴.
每次幾個小孩子在一起玩耍,敬先總是讓她扮自己的新娘了。
“貞芷,你永遠是我最可愛的新娘子,等我長大了我就娶你。”敬先一臉誠懇的說。
說完還偷偷的吻她的臉,害得同伴們都笑她,可是她并不生氣,她每次都好喜歡這種感覺。在她心中,她早認定了自己將來就是屬于他的。
可是,在她十三歲那一年,敬先的父親不知因為什么惹上了官司,所有家產全充公了,房子店鋪沒有了,聽說后來他父親死在牢里,母親帶著十五歲的敬先不知所蹤,再也沒有他們家的消息了。
風柔,簾垂玉鉤。怕雙雙燕子,兩兩鶯儔,對對時相守。薄情在何處秦樓?贏得舊病加新病,新愁擁舊愁。云山滿目,羞上晚妝樓。寂寞幾時休?盼音書天際頭。加人病黃鳥枝頭,助人愁渭城衰柳。滿眼春江都是淚,也流不盡許多愁!
貞芷拒絕好多提親的人,她一直在等奇跡出現,敬先,你會回來的吧?
三年了,門前的桃花開了三次,又謝了三次,貞芷坐上了賈家的花轎。
等不到自己愛的人,就把自己交給愛自己的人,從此,貞芷再了沒有笑過。以前的貞芷死了,現在,活著也是行尸走rou。
洞房之夜,落紅成梅,賈仁激動的抱著一聲不吭的貞芷不停的發誓,說一定好好愛她。
愛,愛是什么?貞芷有過,現在不會再愛了。
天天山珍海味,錦衣玉袍,珠翠環佩,當別人仰視著自己時,貞芷卻真的不開心。賈仁苦苦追了自己一年,現在他終于等到了,當拜天地那一天起,自己就是賈家的人了。
說實話,這些年賈仁對自己真不錯。給哥哥安排了一件好差事,讓家人過上了好日子。除了自己,賈仁沒有看過別的女人,算起來,自己還是幸福的吧。
書房的蠟燭晃動了一下,一把劍刺向了兩個纏綿的人。
“啊!”賈仁背部受傷,痛苦的跌倒在地。一把冰冷的劍穿透了過來,賈仁捂著胸口,傷口正在心臟位置。貞芷嚇得坐在了地上,動彈不得。
借著忽明忽暗的蠟光,看到一個身黑衣蒙面的男人猙獰的笑著看著自己,貞芷恐懼的不知如何是好。
“賈千戶,看看我是誰?不,現在該叫你賈佐領了。可記得魏家商鋪?”黑衣男子抓起地上的賈仁厲聲道。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有意要他的性命的,我當時只是為了一點點銀子。”
賈仁想起幾年前自己為了謀財封了魏家的鋪子,本想多搜刮點銀子,可是那個魏老頭死活不開口,不小心讓自己弄死在牢里了。該不是魏家的后人吧?想到這兒,賈仁后悔自己當時沒有斬草除根,放過了這條漏網之魚。看來此命休矣。
“媽的,銀子,就為了銀子?為什么封了我們的家,封了我們的鋪子,還要我父親的命?要不是我娘帶我逃了出去,是不是又要了我們全家的人的命?”黑衣人尖叫道。
“可憐我的母親,餓死在街頭,狗官,拿命來!”黑衣人發瘋的掐著賈仁的脖子,想起自己四處躲藏,背上江洋大盜的黑名,父親死了,母親也死了,天天躲著,不敢真面目示人,只因為這狗官看上了自己家的家產,發狂的大叫一聲 ,生生擰斷了賈仁的脖子。賈仁雙眼一瞪,一命烏呼了。
“夫君!”貞芷哭叫著站起來,沖向了賈仁。
“媽的,你也該死!”黑衣人殺紅了眼,拔出劍刺向了貞芷。
“敬先!”劍光一閃,貞芷腹部開花,摔在地上。
好熟悉的聲音,莫非是?不,不可能。
黑衣人走進地上的女人一看,才發現手中的女人就是魂牽夢繞的女人貞芷。
“貞芷,我來了,我報仇后第一件事就是要去找你,你,你為什么在這里?”魏敬先失聲大哭。
“敬先,我一直在等你,對不起,我……”貞芷還沒說完就斷了氣。
“不要,不要,不要啊!”
魏敬先看了一眼拿著刀趕來的家丁,撿起劍,橫向了自己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