嘆沉浮 一往情深深幾許
小雅離開了云笙的世界,曾有一度,他是不能適應的,一直處于恍惚的狀態無法自拔。習慣了每日早早地起床為小雅煎蛋、煮牛奶,然后溫柔地喊他的小懶豬起床。小雅始終是個孩子,她頑皮、逗趣。時而故意裝睡,只為尋他開心,看他眉頭緊皺的模樣,卻是忍不住笑彎了腰。彼時的云笙大抵是甘愿的吧,對著這個可愛的小女人,他竟慌亂地手足無措。
他寵她、遷就她,縱使她以身懷六甲強迫云笙,終得以成婚,云笙雖氣憤非常,但冷靜下來,他還是選擇了原諒。畢竟,她做了這么多,只是為了贏得他,愛一個人,也許就是無限的自私吧。任由她的無理取鬧、她的瘋、她的傻,他都一一承受。他甚至想過,這一輩子,也許就這么過了吧。但是內心深處,時時有個聲音似在吶喊,似在哭泣,似在絞痛。
他在思念那個叫風儀的女人。撕心裂肺地想念。她仿似人間蒸發了一樣,茫茫碧落,卻是失去了聯絡。夜半,云笙胃部一陣痙攣,他疼得渾身顫抖。這個時候,他才知道他是多么需要一個女人啊。哪怕為他燒杯熱水,為他揉揉小腹也是好的,而這些,于他而言,卻顯這般突兀,不過奢望罷了。
他終是決意去醫院做個身體檢查,胃病似乎越來越嚴重了。
長長的走廊上,唯獨他,是孤獨的。
診療室的門,開了,又關了。他聽見護士拿著單號喊著下一個陌生的名字,那般沉悶悶而波瀾不驚的的語氣,讓他倍感哀涼。原來,這個世界上,當真是誰都不會是誰的誰。而自己孤身在這座陌生的城市,又是為了什么呢?他有絲迷茫、甚至是不安。
胖胖的護士看著手里的單號,掃視了一眼走廊上稀稀落落的人群,驀地笑了。云笙忽地晃了一下眼,他覺得滑稽,原來,這個嚴肅的護士,也是會笑的。他沿著護士的視線望向走廊遠處,只見一高挑女子牽著一個小男孩的手,正緩緩而來。陽光有些刺眼,他有些眩暈。他擦了擦眼,沒錯,是她。那個他朝思暮想的女人。
護士親昵地牽著小男孩的手,沖著女人微笑道,“今天晚了點呢。”
女人捋了捋散落在前額的發絲,溫柔地笑了,“恩,路上給小睿買蛋糕去了,耽擱了一會。”
護士顯然跟她們是舊識,便不再多問,正要領著他們進診療室,云笙卻是再也坐不住了。他一把沖上去,抓著她的胳膊。女人顯然愣了一下,名叫小睿的男孩亦是目不轉睛地盯著他看。
“風儀,你,還好嗎?”云笙明顯感覺到聲音的顫抖。
風儀淡淡地笑了,“好,我很好。你呢?”
云笙不好意思地搔了搔后腦勺,點了點頭,5年不見,風儀更漂亮了些,看得他,有些眨不開眼。
護士干咳了二聲,風儀緩過神來,沖云笙勉強笑了笑,“我得進去了,小睿有點鬧肚子。”
云笙點了點頭,目光落在小睿的身上,小家伙長的倒是眉清目秀,眉眼間,像極了風儀。他嘆了口氣,他早該知道,她結婚了的。可為什么而今看到時,心,還是有點隱隱作痛呢。也許,他還是不曾放下吧。
云笙就那樣愣愣地站在醫療室門旁,靜靜地等著她出來。他曾幻想過無數般情節,他會笑著說,祝你幸福;還是哭喪著臉說,對不起。亦或是彼此抱頭痛哭,來個生死邂逅?云笙在笑自己傻,早該知道是這種結局了,不是么?有些事一旦過去了,真的無須強求。勉強的來的愛,只會讓彼此受傷。
風儀款款走出診療室,見云笙依舊站在走廊神情專注地看著自己,她深吸一口氣,牽著小睿的手向他走去。“你還沒走?”
“你住哪,我送送你。”云笙答非所問道。
風儀不再推辭,車上,二人都沒有說話,只有年幼的小睿不安分地玩著魔方。云笙故作鎮定地偷偷打量她。看著小睿,再看看風儀的眼神,他知道,她是溫柔的母親。他不由得出了神,如果當年,他們結了婚,孩子也該像小睿這么大了吧。果真是往事不堪回首。他輕嘆。
車子在路邊咖啡店的拐角處停了下來,風儀輕輕抱著睡著了的小睿下了車。云笙抬眼望去,居然還是他們原先的那棟樓。他不知道,原來,她還住在這。那她這些年為何音信全無呢?不行,他必須知道她究竟發生了什么事。不然,他于心不安。他知道,倔強如她,定是不會輕易妥協的。
他知道,他有必要去問問那個護士了,也許她會給他他想要的答案。
依舊是支支吾吾不肯作答,被他問得急了,只是嘆了口氣,終于松了口,“我和風儀是一個村長大的好姐們,之后分隔二地,便再無聯絡,直到多年前,救護車載著她來到這所醫院,我才知道,她竟然離我那么近。當年她生小睿,也是我給接生的,她身子虛,我要她在大人和孩子中選一個,她死活都堅持要小孩。我當時慌了神,幸好,最后母子平安。”
“那她丈夫呢?風儀生孩子這么大的事兒,他都袖手旁觀么?”云笙有些義憤填膺。
護士嘆了口氣,“風儀說,小睿的爸爸在國外進修,短期回不來。我當時也罵她,說她傻。我們村子很傳統,未婚生子是大大的罪過,風儀無面目回家,便一直輾轉流落各個城市,好在,風儀在這兒還有一棟屋子,而小睿又體弱多病,只得暫時安定下來。”
“小睿今年幾歲?”云笙突然問道。
“4歲多。”護士有些莫名其妙。
云笙有些欣喜,也許,小睿是他的孩子,也說不定呢。他看著護士莫名其妙的眼神,頓時心花怒放。他晚起胳膊,急急道,“麻煩為我抽血。”
是的,他要化驗,只需將他的血液同小睿的血液做個比對,便會知道,他們是否有血緣關系。
出了醫院后,他直奔風儀的去處,有些話,他擱在肚子里好多年,他想馬上告訴她。他想說,他依舊愛她。他還要請求她的原諒。他甚至繞到鉆石城,特意挑選了一枚鉆石,他要向她求婚。立刻,馬上。
他解開安全帶,放眼望向窗外,他愣了愣。
只見,風儀急匆匆地奔向一個男人。還有小睿臉上那歡快的笑靨,于云笙而言,是刺目的痛。男人寵溺地抱起小睿,而風儀亦站在一旁,柔柔地笑著。多么完美無瑕的畫面,多么溫馨的一家三口。而自己又是什么?可笑,真是滑稽。他居然以為小睿會是他的孩子,他居然以為風儀還是愛他的……
罷了罷了,只當做了一場夢。夢醒后,一切回歸原點。既然不愛,就不需留戀了吧,他狠了狠心,將手機扔出窗外,他想,他的人生,也許要重新來過。
調轉車頭,他急弛而去。風聲呼嘯而過。只因離得太遠,他聽不清他們的交談,他更不知道他的一轉身,將是永遠的錯過。
風儀笑著接過男人的行李,嗔罵道,“哥,怎么買了這么東西,小睿會被你寵壞的。”
男人嬉笑道,“當然要寵小睿了,我是她唯一的舅舅嘛……”
“是啊,你最疼小睿了。不管你寶貝妹妹了。”風儀孩子似地撅著嘴。
“怎么了?”男人看出風儀凝重的神色,擔憂地問道。
“他,來找我,他回來了。”風儀故作輕松地笑了笑。
是的,他就是當年抱著風儀去醫院的男人,那個云笙想象出來的偽情敵。云笙不知道的是,他的風儀一直沒有結過婚,而且她只談過一個男朋友,名字叫做杜云笙。他也不知道,他沖動之下扔掉了手機,致使醫院找不到他,所以他更不可能得到那個他一直想得到的答案。
而風儀卻是再也找不到他了。她不知道,當她某日突然抬頭時,云笙便坐在飛機上,于在半空中向她道別。云笙去了英國,這里的一切,他從此舍得放下。
他徹底離開了她的世界,只要你幸福,我才能放心去往更遠的地方…